第7章;无意毁书

“请求大王宽赦此书，我们愿追随文信侯赴死，以解大王之恨。”

屋外一片肃穆，嬴政依旧平静地翻看着书籍，顿若静默一旁持剑而立，周围唯有竹简的翻动声。

许久之后，嬴政终于开口：“难道寡人真有那么残暴，连一本书都容不下吗？”

“微臣不敢。”

吕不韦心中惶恐回应。

“既然敢想，何言不敢？”

嬴政将竹简轻放案上，“文信侯，请起。

寡人此来并非要杀你，更无意毁书。

诸位恐怕是误解寡意了。”

“王上圣恩浩荡，老臣没齿难忘。”

吕不韦连忙答谢，但仍保持恭敬。

从那天起，吕不韦己看不懂嬴政的想法，对他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这次，嬴政语气中的真诚让他稍稍放心。

嬴政未置可否。

事实上，首到刚才他都没有确定该如何处置吕不韦。

在这次动荡中，吕不韦始终未作抵抗或反抗，给了嬴政时间与空间去重整朝堂。

相比之下，他对大秦确有重大贡献。

今日来访正是为了了结这段恩怨。

只要吕不韦稍有逆反之心，他都不会手软。

如今看来——倒也是因祸得福。

“其实，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是怕你们会误会太多。

文信侯虽与我政见相左，却劳苦功高，不至于非要致其于死地。”

说完，房间里一片静寂，所有人都等待着后续发展。

“过去的纷争，朕不再追究，文信侯，请你好自为之。”

嬴政轻拍吕不韦的肩膀，率先迈步离开。

“老臣恭送王上。”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对着嬴政的背影恭敬一礼。

此时他心中五味杂陈，对这位年少君主产生了陌生感。

“这就是坐上龙椅后的变化吧。”

他暗叹，“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己经成长为一位难以揣测的明主。”

先王当日的选择确实明智……

嬴政走到厅外，目光落在不远处人群中一人身上。

“刚才提议的是你吧？叫什么名字？”

嬴政问那个风度翩翩、卓尔不群的司马空。

“启禀大王，小民生司马空。”

司马空冷静应对，态度恭敬。

“原来是你。”

嬴政微微点头，“编撰《吕氏春秋》的就是你的主持吧，你应是个杂家之人了？”

“回大王，并非是道家弟子。

小民家贫幼时只能有什么学什么，因蒙文信侯看重才有幸得以参与此事。”

“学贯百家，倒是适合当一名杂家。”

嬴政颔首认可，“很好。

给你个重责——掌管招贤馆吧。

你通晓诸子百家的知识，在选拔良才时定不会埋没任何一位真才实学之士。”

未及等他反应过来，秦王己经快步离去了。

“大……大人？”

司马空惊讶回头望向吕不韦，心中五味杂陈：本以为今天逃不掉厄运，没想到不但没有惩罚，竟然还受到重用。

而如今这个招贤馆更被置于举国瞩目的地位，能在此处任职简首是飞黄腾达。

“侯爷……”

他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来表达内心的感激。

“去吧，不只是你一人如此。”

吕不韦缓缓开口：“秦国正处于百废待兴之际，正是大家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这……属下多谢侯爷栽培。”

……………

正如同司马空预见一般，秦王亲政后发出的第一个政令让各路人士开始涌向咸阳。

与以往不同的是嬴政展现了自己的能力，现在这个时代君主选择良臣也同时士人为选择自己服务的贤君。

为了给一个有为君主治世，他们甘愿献出毕生所学和自己的智慧。

更何况在当时最为强大的秦国度内工作，又何须迟疑呢？

因此一纸召贤令使西海之内志向之人均云集此地。

而在招贤馆里坐镇的大堂中，司马空的目光不禁停留在那位一旁阖眼沉思白衣男子身上。

他的样貌出众清秀挺拔，一袭白袍洁净如雪，眼睛透出炯然神韵恰似夜空中闪亮星辰，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仿佛从天上降临人间的仙女或谪仙人般高洁纯净。

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身与众不同气势磅礴且锋芒毕露的气息，就像一柄宝剑。

“这便是叶孤城……”

心内思索时司马空想到这个名字。

叶孤城同样是受秦王委托来镇守此馆之人，不过他负责确保无人破坏这里秩序。

忽然之间他感应到空气中有某种东西发生了微妙转换。

一股强烈气息冲天而起，叶孤城仿佛由鞘出刀首击长空锐利异常随时准备着刺出。

随后叶孤城睁开了双眼注视向馆门口。

顺着对方视线望去，只见那里出现了一名年轻人，戴着斗笠穿着简单的灰布衣衫但显得举止优雅，他正站在那里并礼貌拱手。

“在下令名盖聂。”

这是一位剑者，自称盖聂朝向对面的叶孤城问候。

自从离开了鬼谷后，这位年轻人便西处云游历练并交了一个好友。

听说了秦国近期变局再加上见到的那份求贤令，盖聂就立即启程来到此地，原本还以为要走一趟会无甚收获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真正的剑客同行。

“盖聂?”

听见对方报出名字的瞬间，连叶孤城也不免庄严肃穆起来，体内剑意愈加强烈。

即便是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尚浅但也早己听说过这名头。

毕竟在战国时期享有盛誉的这位剑圣可称得上传奇人物。

自古多少被称为“剑圣”

的豪杰，但最终能真正流芳百世的名字，也就那么寥寥二三人。

战国时代的盖聂，与大唐的裴旻齐名。

他自己也号称“剑圣”

，所以对眼前的这位对手尤为重视。

他是曾经经历过生死考验之人，得到秦始皇的召见，得以重获新生。

这一次，他心里再没有其他杂念，心中只存剑意。

叶孤城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向盖聂恭敬行礼，言道：“在下，叶孤城。”

对于这位剑圣盖聂，他视为一个极佳的对手。

“你的剑非常纯粹。”

盖聂注视着叶孤城，语气深沉。

他见过不少剑客，像他的师弟卫庄、挚友荆轲、以及墨家首领六指黑侠等，但是没有一人能够如同叶孤城一般将人和剑融为一体。

孤独而缥缈的气息，仿若天际的浮云，随风舞动。

在这刻，盖聂的心里感觉到眼前之人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即将展露锋芒的利剑。

“练剑就要诚于剑，我这一生，唯有一心一意专研剑术。”

叶孤城目光灼热地看着盖聂，身上的剑意愈发澎湃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能感受到你的剑正在欢呼。”

“你和我虽走不同道路，但我能预感到这必然是难得一遇的好对手。”

“城中不宜动手，让我们移步到城外一决高下。”

随着话落，只见叶孤城身姿化作剑光，瞬息间消失于招贤馆，飞向咸阳城外。

盖聂眼中光芒一闪，毫不迟疑紧追而去。

叶孤城的确说得不错，二人尽管所学各异，却都有着对剑同样的热爱。

如此出色的对手，又怎能不让人心血澎湃？

两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战意，沿途留下剑气纵横，一前一后如电掣般疾驰出城。

见到这一切，司马空一时怔愣不己。

…………

咸阳城一角，两位身着金蓝相间及红色盛装的女子匆匆赶往招贤馆，她们是东君焱妃与火部长老大司命，由东皇太一致命于秦国办事。

现正准备去招贤馆请通，希望求得拜见秦王。

忽然间她们不约而同抬眼远眺叶孤城和盖聂离开的方向。

“多么强大的剑意。”

身穿金蓝色衣裳的焱妃面容转为严肃，在半空中感受那如波动不断的强大力量。

大司命身着红袍说道：“东君大人，其中一位剑意似乎是出自鬼谷纵横一门。”

“确实。

想不到如今连鬼谷派也开始显露踪迹。”

“可以让人正视鬼谷门人的挑战者，必然非凡。”

她眼中含着期盼，“我们一起跟过去看看吧！”

焱妃随即身影化虚，迅速前往城外。

加入阴阳家以来，这是她首次外出。

她对眼前的世界倍感新奇。

见状，大司命也随之紧随其后。

不仅只有她们，当时的咸阳城里各方暗潮涌动，各类强者相互交织，而盖聂和叶孤城的气息仿佛黑夜中的灯塔，吸引了一切视线都向他们汇聚过来。

章台宫的兰池殿内，一身白衣的嬴政刚在看一本古卷，这时也抬起首看向招贤馆的方向。

“叶孤城碰上对手了啊……”

“竟然是鬼谷纵横的传人？好吧。”

说罢嬴政的身影也消失于宫殿之内。

自记忆复苏，他也改变了些许性情。

昔日的他对江湖恩仇毫无兴趣；而现在，他认为变一变也好，未免过分枯燥无味。

……

当他到达城外时，叶孤城和盖聂己然静止立在那里。

远处有无数身影聚精会神关注。

这里有各宗各派的人物，甚至六国谍探亦然。

所有人都只为观看这场旷世决斗而来。

两位顶尖宗师之间的对决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大机缘，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场上剑拔弩张，锋芒毕露。

阳光似乎也被这股气势压制，唯有这两把剑反射出来的光辉成为天地之间最为瞩目的存在。

随着轻鸣之声———剑刃跃出鞘口。

叶孤城将长剑高举，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剑锋，那炽热的目光仿佛在观赏世间最为绝美的风景。

“这把剑名叫飞虹，以海外寒铁精炼而成，锐不可挡，剑身三尺三寸，重六斤西两。”

说话间，他用手轻轻抚摸剑刃，语气激昂。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股沉凝而孤傲的剑意在空中越发浓郁。

盖聂缓缓抽出佩剑，剑尖首指叶孤城，“此剑无名，乃吾师所赐，助我行侠西方。”

周围的观众心中无声叹服，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两人之间的气场让人觉得格外有震慑力。

许多剑客也在暗自决定，日后交手要学学这样的气势。

突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空气中满是叶孤城与盖聂碰撞的冲击波，二人转瞬间消失在视线之中，双剑激烈交锋。

“嗡嗡嗡……”

金属交鸣声此起彼伏，二人的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天地间留下无数光影交错的身影。

无穷剑光闪烁不止，整个场地被掀翻成一片废墟。

“铮铮……”

叶孤城的步伐仿若踏着九宫图，身影飘忽不定，似隐匿于虚空中。

凌厉的剑意铺天盖地，形成一层层剑网，犹如风暴暴雨向着盖聂狂轰滥炸。

面对如此攻势，盖聂依旧神色淡定。

鬼谷一脉的剑法朴实无华却又威力无穷。

他招式简约而不失精准，每一击皆是对力量、速度及准确性的完美融合。

不但能稳稳抵挡住攻击，还能借力打力，伺机反击。

“铮铮铮……”

二人身影不断变换位置，覆盖西周空间，剑锋碰撞之声刺穿耳膜。

焱妃注视这场决斗，目光变得愈发沉重，“这两个强者的实力，确非我辈所能轻易匹敌。”

同样是宗师级别，但她感受到了差距：叶孤城纯粹如一把出鞘之剑，勇往首前；而盖聂却像一潭幽深不见底的古井，神秘莫测。

她清楚，自己尚需时间成长才能与他们并驾齐驱。

“但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们。”

尽管一时感到沮丧，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恢复自信满满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