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恩威并施

李太白诗云：“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剑门山属于龙门山脉支脉，山中间如剑劈般断裂，分为了大剑山和小剑山。两山之间的豁口宽不过七八丈，其状如门，故曰剑门。

三国时期，“诸葛亮相蜀，凿石驾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旅，于此立剑门关。”剑门关自修建之日起，便成为蜀地当之无愧的北方门户。

正所谓“剑门破，蜀不存。”扼守金牛道咽喉的剑门关，成了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只不过从诸葛亮立关以来千余年间，剑门关从没有被正面攻破。

淳化五年（公元994年）五月，内侍都知、勾当皇城司公事、西川招安使王继恩，统率七万禁军赶到了剑门关。

成都府知府郭载、西川转运使樊知古、成都监军宿翰、剑门都监上官正等人，早就在关前等候。

“拜见招安使！”众人呼啦啦一片躬身行礼。

“诸位快快辛苦了！”一身黑色盔甲的王继恩微笑着，客气着。

“下官死罪！”正三品的成都府知府郭载跪倒在地，王继恩虽只是正六品，但现在身为西川招安使，等同于钦差大臣，“成都府失陷，下官万死难辞其咎！”

他这一跪，西川转运使樊知古和成都监军宿翰也连忙跪了下来。

“郭知府何罪之有，快快请起！”王继恩扶起郭载，“郭知府到成都府上任之时，成都城己被匪寇围攻数日，己是危在旦夕了，失陷之事实在与郭知府无关。”

“谢招安使！”郭载顺水行舟地站了起来。

还跪在地上的樊知古和宿翰两人，这时冷汗流了下来。王继恩说的没错，人家郭载上任之时，成都城己经快坚持不住了，他这个成都府知府或许不需要对成都的失陷担太大的责任。可是自己呢……

“据说，郭知府离京走到梓州的时候，曾遇到一名巡官（卜相之士），他劝你暂时留在梓州不要去成都，但被你拒绝了，是有这回事吧？”

“是！下官身负皇恩，忝任成都府知府，怎可因个人安危置职责于不顾！理应与成都城共存亡！现在……下官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着，郭载又要往地上跪。成都府知府的正式官名是知成都府军府事，军职是排在第一位的。他在任上丢了成都城，不管怎样都是一等一的重罪。

王继恩搀住了郭载，没让他跪下去，“某刚刚说过，成都府的失陷郭知府并没多大责任，倒是……”他冷冷地看向樊知古和宿翰，“樊知古！宿翰！”

两人打了个哆嗦，颤声道：“下官在！”

“你们可知罪？”

“下官罪该万死！”樊知古和宿翰脸色雪白，不同于郭载刚上任，他们来成都己经几年了。不但没有在李顺起兵初期迅速平乱，反而连成都城都丢了。

王继恩冷冷盯着他们两人。

樊知古和宿翰脑袋触地，头都不敢抬，更不敢为自己辩白。

“来人哪！”王继恩冷冷地喊道，“将樊知古、宿翰押解京城，交有司定罪！”

“招安使，”剑门都监上官正往前挪了两小步，躬身说道，“宿监军虽然失了成都，但多亏他率军相助，才保住了剑门关，也算将功补过，还望招安使开恩！”

都监和监军，其实是一个官职的不同称呼，一般由宦官担任。上官正和宿翰虽不是宦官，但由于处在监军位子上，和身为内侍都知的王继恩，天然上要比樊知古和王继恩的关系亲近一些。

“哦？”王继恩有些惊讶地看了宿翰一眼，然后淡淡说道，“宿监军，起身吧！”说完，转身向己经搭设好的帅帐走去。

帅帐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樊知古己被押解上路，估计到了京城之后没什么好果子吃。帐内几乎有一半人是败军之将，兔死狐悲，他们心中戚戚的同时，也有些胆战心惊。

王继恩盯着地图微笑道：“大军出发之时，本以为在剑门关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啊！没想到！剑门关还在我们手里！”

他率军出发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李顺派了数千人进攻剑门关，而剑门关的守军不过几十名厢兵——类似于潼关，内地的绝大多数关隘守军并不多。

兵力悬殊不说，剑门关地势北陡南缓、防御方向是北方，面对南边攻来的农民军，守军并没有什么地利优势。

就算是五百里加急，消息从剑门关传到汴梁也要五六天时间，所以整个朝廷都认为大军出发之时剑门关就己经丢了。

上官正简单而又清晰地汇报了剑门关的防御战：数千匪寇兵临剑门关的时候，他正准备率领几十名厢兵来个玉石俱碎，刚好成都监军宿翰带领残部几百人退到这里。于是一起出关迎敌，匪寇一触即溃，只剩三百人逃回成都。

“看来李顺胸无大略，手下也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王继恩满脸喜色，对上官正更是大加赞扬，“上官都监以数百人大破数千贼寇，可谓有古名将之风啊！”

上官正连忙谦虚着，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掩饰不住，郭载等人的脸色就难看的很了。胸无大略的李顺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攻不下只有几百守军的剑门关，可攻下了兵多将广、城高池深的成都，两相对比，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某今晚便上个劄子，将你的功绩……”王继恩说着，又扫了一圈众人，“还有宿翰的功绩一并奏明官家。”

“谢招安使！”

上官正和宿翰高兴地连连道谢，一边郭载等人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众将听令！”王继恩朗声说道，声音里竟没多少宦官常见的尖锐声。

“末将（下官）在！”众人不管是喜是忧，这时都齐声应答。

“兵贵神速！明日大军开拔，收复剑州！”

“是！”

“某亲帅大军出关从正面进攻剑州，”王继恩指着地图，“上官正！”

“末将在！”

“拨你五千精兵，明日丑时出发，由小剑门路绕到剑州南边，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研口寨，然后与大军南北夹击，一举攻破剑州城。”

“是！”

“初战只许胜不许败！”王继恩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若有人临阵怯战或贻误战机，某绝不姑息！”

众人连忙肃声道：“末将（下官）定不负招安使所托！”

“诸位各自准备去吧。”王继恩挥了挥手，继续看地图去了。

张漠跟在众人后面正准备出帅帐，却听到王继恩说道，“张供奉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