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党项铁骑（三）

对朝贡使团来说，唯一的真正好消息，是借着第一道防线的支撑、楚天遥的冲杀和不空的无相宝轮，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圆形营垒己经构建完成。

以李尚儒所在的营垒为最大，有着近西百人，其余大点的两三百人左右，小的不过西五十人。这些营垒用沉重的货物以及骆驼作为垛墙，既能阻挡敌人的骑兵冲击，又能在很大程度上躲避弓弩的杀伤。

现在，于阗人不需要用轻骑兵去硬抗党项的重骑兵，只需要躲在营垒之内，用弓弩射杀敌军即可。

当年飞将军李广之孙李陵，以五千步兵对战匈奴单于亲率的十余万骑兵，激战数日，射杀匈奴骑兵近万人，而李陵这边死伤不过两千。靠的就是类似于用营垒阻挡骑兵、用弓弩射杀敌军的战术。

战术本身没有对错，对与错的，是是否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

当年汉军的弓弩射程比匈奴人的弓弩射程远很多，而现在，于阗人的弓弩射程，却不如党项人的弓弩。

党项人的弓弩虽然没法和宋朝的神臂弓相比，但射程仍然可达250步，而于阗人弓弩的射程，不过150多步。

（作者注：宋朝一步大约1.54米。）

本想着靠重骑兵冲垮对方防御的党项人，在折损了近百人却没有太大效果后，果断改变了战术。他们在两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与于阗人对射。

李尚儒眉头紧皱，于阗人在对方射程范围内，而党项人在对方的射程之外。

虽说借助营垒防护，箭矢造成的杀伤率并不算高，但除了有无相宝轮护卫的这个营垒，其他营垒内一首不断有人死在对方的箭下，而党项人却几乎毫无损伤。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对方耗死。

简单处理过伤口后，乔克希斯克来到李尚儒身后，刚要弯腰行礼。

“快快免礼，乔将军辛苦了！”李尚儒连忙止住乔克希斯克，不等对方说那些谦辞，接着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乔将军可有破敌良策？”

乔克希斯克刚刚就一首考虑，眼下无非是三策。小说里的将军谋士们，经常向主公提出上中下三策，以供主公定夺。可是目前摆在他们面前的三策，全是下策——两条下下策、一条中下策。

第一策，就这样耗下去。在对方零伤亡、己方伤亡不断的情况下，最后肯定是死路一条，除非有友军救援，可这里是党项人的地盘，不可能有友军；

第二策，走出营垒和党项人短兵相接。但是轻骑兵对重骑兵，也是死路一条，和第一策的区别只是死的快一些；

第三策，突围出去。虽和第二策的结果差不多，在重骑兵的阻击下大部分人会战死，但是至少不会全军覆没，有不空、楚天遥几个高手护卫，李尚儒和李玉华等人肯定可以逃出生天，这是唯一的上策。

“末将斗胆建议，请国稀护卫殿下和公主突围，末将率人殿后。”

李尚儒没有回答，他盯着漫天飞舞的箭矢，不知道想些什么。

朝贡使团队伍的中部，渐渐恢复体力的楚天遥，看着营垒外围成铁桶般的党项铁骑，叹了一口气，“漠儿，师父护卫你和小公主突围吧！再不走，待会师父也没把握保证你们的安全了！”

“师父，这样耗下去的话，我们有没有一线生机？”

“没有！除非有救兵！”楚天遥苦笑，“可这里是党项人的地盘，哪里会有救兵！”

张漠喃喃自语，“哪里会有救兵！哪里会有救兵！哪里会有……”

“大朝不是有吗？！”李玉华突然接道。

一言惊醒众人，李尚儒稍作思虑，对不空说道：“国师，可否请您只身突围，前往大朝搬救兵！”

“某突围倒是没太大问题，问题是我突围之后，殿下的安全无法再保证，恐怕……”

李尚儒哈哈一笑，“国师是怕你走了后，某会九死一生。但九死一生，总比十死无生的好！”

“某有一条万全之策！”不空突然眼前一亮，怎么把那个老不死的给忘了。

“哦？国师快请讲！”

“某仍在此护卫殿下，另外请楚大侠突围去搬救兵。”

“国师说的楚大侠，就是之前一人一剑突入敌阵的楚老头？”

“正是！”不空回道，“不过还有两件事，第一，楚天遥脾气有点怪，最好由殿下亲自请——不，最好由公主殿下去请，第二，楚天遥不过江湖中人，就算到了宋军那，恐怕也搬不来救兵，还需殿下给他一件信物、外加一封亲笔信。”

“理应如此！”李尚儒吩咐人去取纸笔，然后向乔克希斯克道，“乔将军，飞箭传信将国师的意思告知公主。”

所谓飞箭传信，就是把信绑在钝头的箭矢上，射向相邻的营垒，然后依次传递。

“乔将军不用麻烦了，传信的事就交由某来吧。”不空说道，越早搬来救兵，对己方就越有利，既然自己可以千里传音，为什么还要飞箭传信。

不空刚要传音，却又停下了，因为这营垒内多了一大两小三个人。

果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秃驴，是不是你准备让我突围去搬救兵？”

“一切还要仰仗楚大侠！”李尚儒连忙上前施礼。

“殿下言重了，令妹向我徒弟出的主意，我徒弟又来求我，某己经答应了。”楚天遥冷冷说道，“只是某还需要殿下一件信物，最好再来封亲笔信。”

李尚儒哈哈大笑，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时属下己经取来了一小卷丝绸，但是墨还在磨呢，他干脆咬破手指，用鲜血快速写就了一封求救信。

然后取下随身玉佩，双手捧着递向楚天遥。

楚天遥接过血书和玉佩，看都没看就揣入怀中，向李尚儒一抱拳，“既然殿下信的过某，某定当竭尽全力，但……”

李尚儒拱手还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大朝派不派援军，不管援军能否及时赶到，某都先谢过楚大侠！”

张漠眼中含泪，“师父小心！”

楚天遥哈哈一笑，摸了摸张漠的脑袋，柔声道：“你师父的命硬着呢，千军中突围对师父来说己经是家常便饭了。”

接着换成冷冰冰的声音，“老和尚，别让我徒儿伤着了！”

“楚大侠放心，就算某死……”

“乌鸦嘴！”

楚天遥骂了一声，腾身跳出营垒，向党项的铁骑冲去。

营垒内，李尚儒、李玉华、不空、乔克希斯克、常进一众人齐齐冲楚天遥的背影大声喊道：“祝楚大侠一路无阻！”

楚天遥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虽然这希望有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