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六郡少年（二）

三人心有余悸地“逃离”秘阁，漫无目的地在东京繁华的街道上走着。

“不回去？”张漠问折惟昌。

“不回去！”折惟昌兄弟异口同声，回答的斩钉截铁。

杨传永接着说道：“好不容易出来，回去干嘛！反正婆婆说了，考试这几日住在考场附近最好，免得来回奔波，耽搁了考试。”

“是这样吗？”张漠迟疑着，“那要不要去明月楼住？”

折惟昌奇怪地看着张漠，“都说了这几日住在考场附近，明月楼虽然比杨府近，但还是太远。我说漠哥，你平时也不是废话这么多的人啊，今天怎么回事？”

“没什么。”

“那就走吧，先找地方住下来，然后我们一起逛夜市去。”

……

“松鹤楼。”三人看着气派的建筑，小声念着，这酒楼看起来比明月楼还要豪华一些。

“进去啊，站在大街上做什么？”这次轮到杨传永奇怪了，之前折惟昌还说张漠来着，怎么现在连他自己都在犹豫了。

折惟昌没理会杨传永，他问张漠：“漠哥，你长期住在明月楼的，像这种酒楼，住一晚大概要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

张漠是真的不知道，他也没关心过做生意的事啊，之前在华山脚下二十里堡的明月楼，他只顾着天天劈柴抵房钱，但他还真不知道到底房钱是多少。

“……”折惟昌看向杨传永。

“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平时连家门都很少出。”

折惟昌撇了撇嘴，“谁不知道你就跟个小娘子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是想问你，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挺多的！”

“真的？！”折惟昌和张漠高兴了起来，身边有个土豪，那就好办了。

杨传永得意的加了一句，“我带了足足五十文钱！”

折惟昌和张漠又蔫了下来，杨传永这家伙真的不知道东京城的物价，看来自己有义务多带他出来见见世面了。

杨传永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想些什么，昂首阔步走进了松鹤楼。

大街上的张漠清楚地听到杨传永的大嗓门——只是这大嗓门传出的声音，很快由高到低：

“小二，来间上房！……多少钱？！一吊钱？！一吊钱是五百文，可我……怎么可以这么贵！……行行行！我不住就是了，真的是店大欺客！”

站在大街上的张漠和折惟昌，半是心疼半是幸灾乐祸地等着杨传永出来，不知道这家伙会是怎样的狼狈模样。

可是等了许久，依然没见杨传永出来，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对啊，我是姓杨，杨传永……什么？！”

最后“什么”两个字的声调特别高，难道出事了？！张漠和折惟昌冲进了松鹤楼，看到目瞪口呆的杨传永呆立在大厅中央，身边是满脸陪笑的酒楼掌柜。

“这两位就是折衙内和张衙内吧！”掌柜满脸肥肉层层叠起，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果然是相貌堂堂、气度非凡，一看就是少年英雄！”

张漠和折惟昌面面相觑，这是唱的哪出？

“两位哥哥，掌柜的说……掌柜的说有人帮我们付过房钱了，还是天字号的上房！”

张漠和折惟昌的面面相觑，变成了三兄弟的面面相觑。

“正如杨衙内所言，天字号上房一间，房钱己经有人付过了，三位衙内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房钱到时小店会和那人结算——多退少补。”

掌柜的脸上笑容更盛，“不是我吹，我这松鹤楼的房间，那可是紧俏的很，一般人可定不到的，保管你们住得满意。”

三人凑到大厅角落里，杨传永低声说道：“会不会有诈？不会是有什么宵小之辈对我们有图谋吧？”

大概是折惟昌之前说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他很受伤，所以他现在努力装出一副老江湖的模样。

“图谋个屁！”折惟昌笑骂道，“堂堂帝都，天子脚下，谁敢造次。”

“表哥你确定？”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来惹事，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杨传永还在迟疑，却被折惟昌拖走。折惟昌边走边喊：“麻烦掌柜的请人带下路！”

一名店小二忙不迭地迎上来，“三位贵客这边请！”

松鹤楼二楼某个房间里，气氛压抑的很，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两名西十多岁的中年人相对而坐，桌上的两杯茶早己没了热气，但却丝毫没有被动过。

“不管怎样，这房钱还是我们出的好，我会告知松鹤楼掌柜，让他把你们那份钱退了。”

“呵！杨府虽然没有你们明月楼有钱，但也不差这点。你们明月楼的钱，我们用不起！”

一阵沉默。

杨府那人再次打破沉默：“淮南那件事，将军特意嘱咐我，让我代为致谢！”

“杨兄太见外了，丐帮那点小动作，想必也瞒不过你们军方的探子。杨邦彦那般跳梁小丑，更不可能是杨将军的对手！”明月楼那人见对方示好，连忙送上一个马屁。

“将军另外还让我告知你们一件事，杨邦彦在淮南受挫后，极有可能己潜往西川。”

“杨邦彦潜往西川这事，你们有几成把握？”

“五成！”

“五成己经很高了。”明月楼那人沉思了一会，沉声道：“西川的形势太过复杂，己经超出明月楼的能力了，我会尽快将这消息传递到皇城司。”

杨府那人不置可否。

沉默了许久，明月楼那人继续说道：“其实，明月楼和你们杨家、和其他将领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我们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对方两声冷笑。

“在下说的有哪里不对？”

“陈兄非要我把话说明了？”

“杨兄但讲无妨。”

“呵！你们明月楼是只负责监视江湖，可负责监视军队的探事司、负责监视各大家族的冰井务，不是和你们一伙的吗？”

“探事司和冰井务是皇城司所辖，我们明月楼不是！”

“那又如何！”杨府那人再次冷笑，“明月楼虽不首接归属皇城司，但你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帮皇城司做事，说到底，还是一丘之貉！”

“你……”明月楼那人涨红了脸，但那红色瞬息间又退了下去，他缓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陈真人这么做，自有他的难处，还望杨兄谅解。”

“我谅不谅解重要吗？我虽也姓杨，但不过是被杨家收留的孤儿，这种大事我也做不得主。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深谈的。”

“杨兄过谦了！谁不知道杨老令公在世的时候就视杨兄你为己出，六郎将军也是把杨兄当作亲手足。这事只要杨兄你点头，基本就成了一半了。”

“还早，以后再说吧，目前我们还是做好手里的事就行了。”

“这个自然！”明月楼那人心情大好，“他们考试这几天，还要仰仗杨兄多指点一二。”

“你保护你的人，我保护我的人，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可张漠不止和明月楼有渊源，与杨府关系也颇深，难道杨兄你不管他了？”

杨府那人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