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钱婆婆，您看我值多少钱

外头不少人看着，有背地里骂王家阿叔自己好吃懒做过不下去就卖女儿的；

也有羡慕王家卖个女儿就抵得上他们一家子省吃俭用三西年的进项的，王家这么多女儿那不是即将发财啦。

有人骂钱婆子买卖人口丧尽天良，旁边也有知道些人牙行的，帮着钱婆子说话。

“这钱婆子算是好的了，价格公道且是官牙子，也不会将人卖到那些腌臜地，卖到她手里总比卖给那些私人牙子强。”

钱婆子才不管众人怎么想，她是正经官牙子，经她手的小丫头们好歹有个干净的去处，能给这些饭都吃不起的小丫头片子一条活路。

不像有些烂了心肠的私牙婆将人卖到暗窑或是勾栏里受尽折辱，生不如死。

钱婆子己收了几个孩子，见林家村再无生意可做，便把那些孩子安置好，就要上牛车离去。

众人看完了热闹，见钱婆子要走了，便也都纷纷回屋，外头太冷了，回去钻进被窝里多暖和。

看着上了牛车马上要走的钱婆子，李岁安犹豫了一下，终是小跑着过去拦住了钱婆子。

“钱婆婆。”林岁安喊道。

钱婆子顿住要上牛车的步子，回头便看到一个小丫头朝着她跑了过来。

“哟，这谁家的小妮儿嘴这么甜？婆子我可没有糖给你。你找婆子我有什么事？你家里大人呢？”

钱婆子朝林岁安后头看去，并没有什么大人跟着。

这小丫头胆子真大，她每次去收孩子，那些小孩儿恨不得在家里找个洞躲起来，生怕被她抓走。那些有大人陪着的都不愿意往她跟前凑，生怕被家里人给卖了。

这小丫头没有大人陪着居然自己找了她来。

“钱婆婆，你还要小孩儿么？”林岁安呼出两口冷气，小脸被冻得通红。

“要呀，婆子我专门买小孩儿的，自然是收的小孩儿越多越好。咋了，你要卖谁？”钱婆子扫了眼跟前瘦小的小孩，敷衍的问道。

“我。”林岁安吐出一个字。

“谁？”钱婆子以为自己错听了，忍不住又问道。

“钱婆婆，您看我值多少钱？”林岁安仰着头，又整理了一下耳畔乱飞的碎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整齐精神一些。

听到这话，钱婆子总算是知道自己没幻听了，却还是不确定的问了句：“你要卖你自己？”

林岁安肯定的点了点头。

钱婆子这才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年纪有点儿小，五六岁的样子，头发扎得有些散乱，瘦瘦小小和村里的其她小孩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皮肤看着比村里的孩子要好些，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的看着很有神。

这小丫头底子好，若是好好养养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钱婆子心里盘算着，这长相是值些银子，年岁小胆子却不小。价格适当的能高一些，但也不可给太高了，她可不是什么慈善人会去做那些亏本的买卖。

林岁安看出了钱婆子眼里的盘算，摸摸了自己小脸，再想想阿爹阿娘都不算差的长相，想来自己也算不错，就像弟弟妹妹眼睛大大的都很可爱。

心里便升起了几分自信，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等着钱婆子开价。

不过她也不想钱婆子价格开太高了，虽说村里都说钱婆子是正经官牙子，从不将人往那些腌臜地儿卖。

可若是钱婆子赚不到钱，也不是没有将她卖到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去的可能，那可不是她想要的。

钱婆子见她年纪小，又没有大人跟着，眼里便多了几分算计。

“想来你刚刚也看到了，那王家的丫头年岁比你大些，只卖了八两银子。你年岁小，哪怕我收了你怕是也不好卖出去的。”

钱婆子半真半假的说着，又走过来摸了摸林岁安的手脚，检查是否有不易见的残缺。

摸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骨骼纤细，以后定然身量窈窕，是个好的，那些个大户人家就要这样的小丫头做丫鬟，这样的带出去主人家才有面儿。相貌丑的只配做些粗活，也卖不起价钱。

心念一转，又道：“你若真是要卖，老婆子也可给你八两。不过你个小孩子说了也不顶用，还是叫你家大人来吧。”

“九两，不用喊我家大人。婆婆你只需把契书备好，我自会叫我家阿爹摁了手印儿。”

林岁安声音清亮的同钱婆子讨价还价，好似卖的不是自己而是什么物件儿似的。

“哟，小丫头还会讨价还价。”钱婆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抬高了一两银子，没有狮子大开口，还算识相。

牛车上坐着的几个早先买来的小丫头都不哭了，呆愣的看着这个比她们都小的妹妹，这胆子也太大了。

这么小的年纪，怕是不知道被卖了后会面对什么吧。

若是卖去富贵人家做丫鬟还算是个好去处，可若遇到不好的主家，被磋磨死了随便给安个什么罪名，根本就没人管。更别说那些卖到勾栏瓦肆的，还不如死了算了。她们都害怕自己被卖了，这还有个凑着上来要把自己卖了的，真是稀奇。

“钱婆婆，王家姐姐还没我长得好，也没我聪明，她都值八两，我卖九两并不算贵。再说我阿娘教过我织布绣花，我还会算账，且算得可快了，婆婆你买了我保证不会亏的。”林岁安极力推销自己，看了眼呆坐在牛车上一脸认命的王二妮，心里默默说着‘二妮儿姐姐莫怪，我不是故意贬低你，只是我阿娘阿弟等着银子救命。’

若是相貌平常性情怯弱的王二妮都可以卖八两银子，她多要一两银并不算什么。

“好，看在你机灵，这一两银老婆子给了，去叫你家大人来签契书吧。”钱婆子爽快的应了。

钱婆子少买到林岁安这样的，相貌好，性格机灵。带到府城去，卖进那些高门大户不仅可以赚一笔银子，自己时常有好货，也能和那些高门大户长长久久的把生意做下去。

林岁安见钱婆子答应了，便道：“钱婆婆我家就在那儿，您备好银子和契书随我来。”

林岁安转身往家去，这会儿晌午己过，想来阿爹应当回来了。

钱婆子看了眼那茅草屋，虽然破败但还算干净整齐，便跟着进去在院子里等着。

“婆婆，请把银子和契书给我。”林岁安朝着钱婆子摊开手。

“成。”钱婆子也爽快，人都在这儿了也跑不了，便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五两西个一两的银锭子递给了林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