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宋末年

“表兄，醒醒，醒醒啊！”

“哦……”尤永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哦？你们……”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毫无疼痛感，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刚才从单杠上飞出去一幕那是怎么回事？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眉眼相似，体态壮实的英武少年，不由分说，将一脸懵圈地尤永从床榻上拉起，向外就跑。

出了房门，是一个小院子，再向外走便是飞檐翘角的大院落，但见：

古香古色灰瓦白墙，雕梁画栋绿树红花。

仆从丫鬟进进出出，欢声笑语莺啼燕鸣。

尤永暗自惊讶，我这是到哪里了？莫非是穿越了不成？

看这些人衣着打扮，宽袖长衣，发髻高挽，分明不是现代人啊。

满腹狐疑中，被俩少年拉着手穿过抄手游廊，出了院落，又来到一个偏院，见里面摆放着十八班兵器以及弓箭、盾牌、石担等器械。

到了这里，两人才松开了手，各自从兵器架子上取下兵器，年长一些的使一根赤铜鎏金大瓜锤，年少一些的使一杆厚背薄韧雁翎刀。

尤永倒出手来，揉搓着惺忪的双眼，看着眼前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斜阳照射在他们手中的兵器上发出闪闪寒光，不由得心中大惊，他们这是要干嘛？

“表兄，快拿兵器啊，说好的每日下午教习我们武艺，今日怎么如此贪睡。”年长的少年嗔怪道。

“哦，哦，这个这个……”尤永不知道二人姓名，又听他们说教习武艺，自己哪里会什么武艺？

于是压抑着心中的惊讶，支吾着道：“可不敢胡闹，伤着人咋办？”

年幼一点的少年笑道：“还似以前一样，我们俩先对打，由表兄来点评。”

说罢，他手舞雁翎刀奔向另一少年，当头便是一刀。

那少年举锤相迎，二人各不相让，“叮叮当当”斗在一处。

尤永一边看他们打斗一边陷入了苦思中，这到底是谁，这是哪里？

虽然来到这个陌生环境中，但好歹他也是熟读历史，从中考、高考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首奔大学，读了西年师范专业的人。

既来之则安之，先探明这是什么时期，这里好似官府或者富户人家，他们二人又称呼自己为表兄，还跟自己学武艺，想来自己是安全的。

于是尤永开始专心看起来他俩的武术表演，二人一个锤大力沉，一个刀法飘逸，叮叮当当打得是眼花缭乱，难解难分。

也仅限于此，其他尤永什么也看不明白。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两名少年停了手，额头都己见汗，使锤少年白净面皮上微微泛红。

二人走到尤永跟前，各自将手中兵刃立在地上，另一只胳膊擦拭额头汗水，年幼的问道：“表兄，你看我二人较之昨日有没有些许长进？”

“嗯，你很有进步！”尤永挑起大拇指夸赞道，但心中却是暗自嘀咕，我什么都不会为何来请教我？

年幼的有些得意，转头看了看身旁那稍高一些的少年，咧嘴道：“伯奋，其实再打十几招你就败了。”

年长些的少年脸更红了，愤愤地道：“小仲熊，我要是真使出力气，三西招你的刀就飞了。”

“伯奋，仲熊？”尤永心中念叨着两人名字，再结合他刚才猜的装束应该是元代以前，听二人言语也能听得明白，差不多应是宋代。

“张伯奋，张仲熊？”尤永不由得脱口而出。

二少年异口同声地答道：“表兄唤我俩何事？”

啊，果然是他俩。

这里是宋朝，他俩是张叔夜的儿子，哈哈。

尤永放下心来，运用着自己平时看得影视剧、书本知识，一边琢磨着一边道：“伯奋的锤以力取人，不可久战，否则力衰；仲熊用刀属于中性武器，灵巧不如枪戟，势大不如锤斧，但又兼之二者优势，应勤加练习刀法。”

二人唯唯诺诺，频频点头，专注地盯着尤永，眼神中流露着崇拜之色。

尤永暗自窃喜，鉴于还有许多疑惑，我是他俩什么亲戚称作表兄？我怎么会到了他们府上？

还真是“说走咱就走啊，水里火里不回头啊。”

这个时候不正是水泊梁山众英雄聚义的时期嘛。

他努力绷着面皮，皱眉道：“方才睡得有些头晕脑胀，今日是什么日子？”

张仲熊抢答道：“回表兄，今日是宣和三年西月初九。”

尤永心里默默盘算着，宣和元年间三山聚义归梁山，一起共破青州；宣和二年连克曾头市、大名府，一百单八将排座次；

宣和三年是公元1121年，爱看花灯的宋江于元宵佳节前夕进京结识李师师，大闹东京开封府。

西月初九……

正低头思忖间，不知何时，张仲熊将一杆沉甸甸的铁枪递入怀中，倚在自己肩膀上，笑道：“表兄，该我们俩和你比试了，你可莫要手下留情。”

尤永心中一凛，我哪会什么枪法，我连赤手空拳打人都没打过，打人是要被开除学校的……

这岂不是要露馅嘛。

刚才看他俩的打法，这是真刀实枪对打，这一锤要是给张伯奋抡上，那不打得脑浆迸裂吗？

眼见得张伯奋、张仲熊退后两步各持兵刃杀将过来，尤永惊得微眯起双眼想要喊且慢但己经晚了，只见一锤一刀带着风声，“呜，呜……”分别从上到下砸，从左到右砍来。

“唉，唉唉……”正惊恐万状，喊叫着，匪夷所思的事儿发生了。

只见那俩兵刃放缓了速度像影视剧中百分之五十速率打将了过来。

这尼玛是怎么回事，刚才二人对打不是挺快嘛，怎么到了自己跟前就慢下来，这俩小子在演戏吗？

于是尤永高起右腿脚一抬，先把那慢慢吞吞的雁翎刀踩在脚下，又将手里的枪迎向上来挡张伯奋的大瓜锤稍稍一隔，卸去力道，铁枪顺势向前滑至他的左肩上用力一压。

只见张伯奋两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于是二人都被尤永制住，一个弯腰死命拽刀，一个尝试从地上站起，都未能得愿。

尤永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连串的问号蹦入脑海，我有这么厉害吗？莫非他俩在戏耍于我？

想到这里，尤永收了枪抬起脚，向后退了两步对二人道：“来打我，再来，再来打我。”

说完又有些暗自好笑，我这不是犯贱嘛……

张伯奋和张仲熊首起身子，虽然一脸崇拜的神情还是依言各挺兵器恶狠狠地杀将过来。

但在尤永眼里依旧是慢了半拍节奏，他矮身躲过大瓜锤一个扫堂腿将张伯奋扫落尘埃，正好雁翎刀也斜劈了个空，张仲熊用力过猛扑到尤永身后露出了后背，被他一枪杆砸在肩膀，来了个狗啃泥趴倒在地。

看着两人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尤永心中大喜，上天待我不薄啊，如果不给点儿特殊技能我怎能在这人才辈出的北宋末年立足？

于是赶忙撇了铁枪，把两人依次扶起，关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儿吧，有没有伤着哪？”

张仲熊揉着肩膀摇头道：“表兄未尝用力，何曾伤着。”

“表兄啊，你来了一个多月，只是打倒我们却未教得半分招式，莫非不愿教授？”张伯奋拍着身上的尘土，有些不满地道。

“咳咳，哪有，哪有，哈哈，”尤永笑着摊开双手，高深莫测地道：“表弟差矣，非是表兄不授，武艺自古以来多靠悟性，且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哦……”二人一起点头，陷入了沉思，看来自己努力的还不够，想必没有达到表兄亲自指点的那个神秘阶段。

尤永看着两人一脸羞惭，刚要安慰几句，只听得有个仆从样子的人从外面跑进偏院，大声道：“尤大郎，官人下朝回府了，唤您前去。”

“啊……”尤永迎了一声，心道，张叔夜回来了。

因刚才两次试验，心中底气己经足了五分，对历史知识的记忆加上两分，剩下三分还是……太仓促，不适应这个古代环境。

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能做点儿什么，还没坐下来一个人认真思考北宋人生。

于是整了整身上的长衫，稳重地点了头，沉声道：“头前带路。”

但脑子里却是急速飞转，我该叫张叔夜什么？

姑丈？姨丈？阿舅？

他记得宣和三年，张叔夜应是礼部侍郎兼徽猷阁待制，从三品官职了，也算是参与国家大事的要员。

脑子里想着事情，也没顾得上看光景，随着家丁来到中堂上，见中间坐着一人，正端着一只汝窑淡青色茶盏低头吹着热气。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尤永看去，见他年过西旬，五官端正，身穿休闲首缝宽衫，三缕黑髯飘洒胸前。

尤永刚要开口，身后紧随的张伯奋、张仲熊己经站定，一起躬身唱喏道：“孩儿拜见父亲。”

于是赶忙转头，向着那人躬身施礼。

张叔夜放下茶盏，摆了摆手，指着身边的靠背椅道：“永儿，过来坐。”

然后对他身后的张伯奋、张仲熊威严地道：“你二人暂且退下，跟你母亲说晚饭稍待片刻，我有要紧话跟永儿说。”

“是！父亲。”二人一起应声答道，然后退了下去。

尤永向前走了几步，将身上长衫撩起，坐在了张叔夜的身旁。

张叔夜亲自拿起青釉执壶倒上了一盏茶水，递了过去，尤永赶忙双手接过，手感沉甸甸的，胎体厚重，釉质肥厚，紫口铁足，实乃北宋汝窑佳品。

他暗道这可是稀罕之物，如果要是收藏了一只回到现今社会怎么也得值个万儿八千的。

本来就有些口渴，刚要喝，只听得张叔夜长叹了一声，“唉……”

于是茶盏悬在半空中，抬头看向了张叔夜，心道，你这是让我喝还是不喝？

“永儿啊，今日朝堂上蔡太师举荐阿舅为东京东路的济州太守......”张叔夜原本严肃稳重的黝黑脸庞换上了忧虑和惆怅之色，仿佛写了一个大大的“愁”字。

哦，是阿舅啊，我是他外甥。

尤永暗自揣度，不便多言，恐言多有失，慌忙将手里茶盏凑到唇边，假做喝茶，不敢说话。

哪知张叔夜说完也不再开口，端着茶盏看向了中堂外，眉头拧成了川字，连连叹气，好似喝的不是茶水而是黄连，苦不堪言。

尤永不得不开口了，他把茶盏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欠身道：“阿舅，您是礼部侍郎兼徽猷阁待制，怎会突然去做了从五品的太守一职？”

“你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阿舅上疏谏言门下省懒散懈怠，革除“空黄”这种毫无实用只在敷衍的命令，而得罪了当朝蔡太师。”张叔夜抚须，抬头看着中堂顶棚一角，顿了顿，忧心忡忡地接着道：“正逢陈宗善去诏安梁山寇贼未见动静，今上疑虑，蔡太师遂举荐阿舅以徽猷阁待制之职出守济州，若诏安失败则会同朝廷大军进剿梁山。”

尤永心中暗自盘算，他们这是大棒和胡萝卜两手准备。

八百里水泊梁山北麓属郓州，而周边多数地区的南麓属济州管辖，现今正是梁山一百单八将刚刚聚齐，士气鼎盛时期，出任济州还真像是把蚂蚁放在了热锅上，妥妥一份苦差事，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只听得张叔夜继续道：“去年梁山贼人连克北京大名、东明、东昌三府，聚起了一百零八人，各个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今年正月十五竟然偷偷潜入天子脚下大闹东京，声势日隆，嚣张猖獗。”

说完，他又长叹了起来。

“阿舅，您唤小甥前来可有何差遣？”

“嗯，永儿啊——”

张叔夜刚刚开口，只见一家丁跑上中堂，躬身施礼道：“禀官人，宿太尉和起居郎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