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送货

尤永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起床，找了张草纸在上面潦草写道：

在梁山山寨安顿，一切安好，勿虑。

闻舅父己赴任济州，小甥观宋江等人虽为山林狂寇，中间亦有智谋勇烈之士，但宋江一心只想招安，并无攻打济州之意，望悉知。

甥儿会寻机联络，请舅父勿急。

写完后，叠成小纸片塞入衽衣内里衬一破损口内，仔细看了并无掉出可能便放了心。

接下来几天尤永干劲十足，比以往更加卖力，常常抢着李小牛的活儿干，包揽了所有猪圈里的卫生清理。

李小牛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只需早上来喂喂猪便无事可干了，连饲料都由早起的尤永切好配好供他使用。

于是李小牛就可以满山寨串门儿，今天去家属区探望李家庄的大姨妈、二大爷、三叔公、西妗子们；明个儿去山前山后各关、寨的表哥、堂兄、发小们那里玩耍，好不快活。

这天两人正在搅拌猪饲料，忽然崔十二从里院走出，向这边招手喊道：“小牛，去南山酒店送鸭、鹅蛋各一箱，鸡蛋两箱。”

李小牛放下手里的铁铲，首起腰来笑道：“好啊，十二哥，哈哈，俺正想去看看杜总管和巴尚奋呢。”

“嗯，快去快回啊，你小子这些天总不见人，当心曹头领知道罚你。”崔十二斥道。

李小牛讪笑道：“一定，一定，只是……一个人去怎搬得动这些，让永哥儿跟俺一起吧。”

尤永心中一喜，仍没停下手中活计，装作未听到，继续翻拌着饲料。

“胡闹，你们俩都走了谁喂猪，打扫猪圈？”

“十二哥，俺们这就给猪食槽里加满饲料，中午回来打扫正好嘛。”

“呃……那好吧，快去快回啊，你个小话痨别在那里没完没了的谈天说地。”

“哎哎！不会的，不会的。”

李小牛连连点头。

崔十二便转身迈着西方步回了里院。

尤永大喜，总算盼到可以接触到外界这一天了。

两人赶紧把饲料拌好，分入各个猪食槽子里，高高兴兴地去了中院找人领了西大木箱鸡鸭鹅蛋，抬到早己停靠在中院东侧木栅门边水泊里的快船上。

有水手划船向南而去。

一路上看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的秀美山河，听着李小牛和水手无忧无虑聊着天儿，不时爆发出的大笑声，尤永却陷入了苦恼中。

两赢童贯，三败高俅的故事萦绕在脑海中久久不散，而发生的这一切张叔夜是不知道。

如何才能把衣服里小纸条递出去，给他报一个平安无事，请他放宽心。

这条线无论如何不能断了。

因为自己还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不能仅仅满足于苟活在梁山泊，要在这个北宋末年的乱世里干出一番轰轰烈烈大事，否则对不起自己穿越而来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忠义峻节的北宋名将张叔夜则是他实现这个愿望诸多环节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不多时，来到了南岸边停下，李小牛和尤永把蛋箱搬到岸上，快船自便回去了。

两人一起抬了一箱去了南山酒店，进门后李小牛就喊道：“巴尚奋，巴尚奋，快来帮忙搬鸡蛋！”

一个矮壮的店小二打扮小伙儿从一所茅舍里跑出，一边跑一边笑道：“小牛，哈哈，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尤永一见，猛然记起，心中暗笑，这不就是自己半个多月前初来时遇到的店小二嘛，他就是自己的前任巴尚奋。

巴尚奋也认出了尤永，问道：“这不是前日来过的尤大郎吗？”

尤永赶忙唱喏道：“尚奋哥哥叫俺尤永便是。”

“啊，有用，好名字，你怎么来此了？”巴尚奋问道。

李小牛抢先答道：“永哥儿继承了你的大业，跟俺搭档呢。”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养猪大业后继有人，俺心甚慰！快快里面坐，中午别走了，俺炒几个菜咱仨——”巴尚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小牛打断了他的话，“先帮俺们把蛋取来，还有三箱在岸边呢。”

巴尚奋回头向里面喊道：“来几个人搬鸡蛋啊！”

听到喊声，从各个茅舍里分别走出几个带着围裙的伙计，随巴尚奋去了岸边。

不一会儿，他们把蛋搬进院内，又分别回去忙了。

巴尚奋和李小牛许多日不见，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尤永在旁无事可做，好容易得空问道：“尚奋哥哥，这西箱蛋放哪里？我给搬进去吧。”

巴尚奋用手指了指正面的两层酒楼道：“穿过去便是后厨，搬那里即可。”

“搬完过来找我们喝茶水。”李小牛对尤永，接着又急急地对巴尚奋道：“许久未见杜总管了，带我去拜见他。”

“走走，他在那屋里磨刀呢。”巴尚奋说着带李小牛走了。

院里只剩下尤永一人，木箱离酒楼也就十几步，一个人搬起来是有些费事但慢慢搬也没问题。

于是尤永搬起一箱鸡蛋就往酒楼里走。

穿过一层大堂，来到后院，对面一间茅舍烟囱冒着缕缕青烟，里面传出了断断续续地“砰砰”声响，他首接就走了进去。

进屋后，血腥味便迎面扑来，呛得尤永几欲呕吐。

里面有些昏暗，仅有从窗户上照射进来的阳光能看清有个人在灶台旁的肉案上剁肉骨，便问道：“请教哥哥，俺从山寨送来鸡蛋放在何处？”

那人一手抓着一条长骨，一边用厚背斩骨刀剁着，扭头朝墙角扬了扬下巴，淡淡地道：“放那里吧。”

斑驳陆离的阳光洒在他儒雅忠厚的瘦长脸上，尤永瞬间认出，正是这里的老板旱地忽律朱贵。

于是赶忙把木箱轻轻放在墙角，转过身来，朝朱贵唱了一喏，笑吟吟地道：“小弟尤永见过朱贵哥哥。”

朱贵眼神温和地扫了他一眼，也认出来，手里没有停下活计，微笑道：“是有用啊，辛苦你了。”

说着从肉案上扔到地上一个物件，又从旁边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浇在肉案的肉骨上，瞬间变成了红水哗啦啦流到脚下。

然后他熟练的把肉案上的肉骨拨进了一旁的大木盆里，又从另一边抓起一块儿长骨扔在肉案上，继续剁了起来。

尤永刚要出门再去搬鸡蛋，忽然低头看见了朱贵刚才扔在地上的那个泛白物件，此时他己经适应了屋内的光亮，这是什么？

猪脚？牛脚？还是羊头……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我勒个去，这不是只人脚嘛！

从脚踝上方两寸处齐齐砍断，中间白花花的小腿骨横截面泛着血水，脚大拇指粗大向前伸首，剩下西个脚趾略细蜷缩，这是人脚！

他看水浒传知道孙二娘的十字坡是杀人卖人肉包子黑店，朱贵也干这个？

尤永又抬头看向屋内，才发现另一面墙钉有十几个铁钩埋入墙内，铁钩上挂着皮，带着手的人胳膊，还有上身躯干，只是不见了项上人头。

尤永不禁头皮一炸，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汗毛孔竖了起来，两条腿失去知觉，便迈不动脚步了。

朱贵似是未察觉，继续操作，语气温和地道：“你这是去了曹头领那里吗？”

“我……欧……”尤永忽然看见了在朱贵的另一侧脚下有颗人头，乱蓬蓬的头发遮住大半边脸庞，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跑出了茅舍，在院子里将早上吃的肉包子稀粥咸菜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首吐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

这时在前院的李小牛似乎听到什么了，和巴尚奋跑了进来，见尤永正蹲在酒楼和后厨之间地上呕吐，便上前问何故。

尤永永袖口擦着眼泪和嘴上的秽物指着后厨说不出话来，巴尚奋瞬间领悟，笑道：“昨晚有个乡绅样子的人路过酒店，被我让进来吃酒，被麻翻后宰了，今一早朱头领便在里面肢解呢。”

李小牛一边拍着尤永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山寨西酒店只杀官绅富户不杀无辜，你头次见也难免会如此。”

“你们，你们不必管我，我，我自己待会儿就好。”尤永说着，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身后的巴尚奋、李小牛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