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避子风波

腊月十五，二皇子府中张灯结彩，为即将到来的冬至节做准备。苏芷站在窗前，看着院中仆役们忙碌的身影。

"小姐，药煎好了。"春桃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苏芷接过药碗，苦涩的气味让她皱了皱眉。这是她托林羽梵从府外带来的避子汤，每次与赵昱同房后都要服用。

"春桃，把风。"苏芷低声吩咐，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春桃紧张地守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小姐，这样太冒险了。若是被殿下发现..."

"发现又如何？"苏芷擦擦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宁可死，也不要怀上他的孩子。"

春桃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接过空碗准备藏起来。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踹开，赵昱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侍卫。

"殿...殿下！"春桃吓得手一抖，药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赵昱的目光从地上的碎片移到苏芷苍白的脸上，眼中酝酿着风暴："出去。"他冷冷地对春桃说。

春桃颤抖着看向苏芷，后者微微点头示意她离开。房门关上后，赵昱缓步走向苏芷，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这是什么？"他指着地上的药渍，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芷挺首腰背，首视他的眼睛："避子汤。"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她脸上，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到梳妆台，铜镜"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苏芷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却倔强地抬起头，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冷笑。

"为什么？"赵昱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何如此对我？"

苏芷呼吸困难，却依然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不...想...怀...你的...孩子..."

赵昱眼中闪过一丝受伤，随即被更深的怒火取代。他松开手，苏芷滑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为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带有一丝颤抖，"是因为陆永安？你还想着他？"

苏芷抚着疼痛的喉咙，轻笑一声："与他无关。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父亲。"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首刺赵昱心脏。他脸色瞬间惨白，后退一步，仿佛被她的话伤到了。

"好...很好。"赵昱深吸一口气，眼中怒火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可怕的平静，"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对守在外面的侍卫下令："把苏侧妃的东西收拾了，搬到'静思院'去。除了那个叫春桃的丫头，其他仆役全部撤走。"

静思院是府中最偏僻破败的院落，常年无人居住，几乎等同于冷宫。苏芷闻言，反而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用再忍受赵昱的碰触了。

赵昱回头看她一眼，眼中情绪复杂："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在这世上，没有我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他大步离去，留下苏芷一人坐在地上，抚着红肿的脸颊，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当日下午，苏芷就被"请"到了静思院。说是院子，其实只有三间简陋的屋舍，院中杂草丛生，屋檐下结满了蛛网。春桃一边哭一边打扫，而苏芷则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夕阳西下。

"小姐，这可怎么住人啊..."春桃抹着眼泪，拍打床铺上的灰尘，"连床褥都是潮湿的。"

苏芷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总比伺候赵昱强。"她起身帮春桃一起整理，"别哭了，我们两个人，还收拾不好一间屋子吗？"

春桃惊讶地看着她："小姐，您怎么还笑得出来？殿下这是把您打入冷宫了啊！"

"冷宫又如何？"苏芷铺开带来的被褥，"至少在这里，我是自由的。"

春桃不解地摇头："小姐，您太天真了。在这府里，失了宠的妾室连下人都不如。以后我们的吃穿用度..."

"走一步看一步吧。"苏芷打断她，不愿多想未来的艰难，"今晚先凑合着睡，明天再好好收拾。"

夜深人静，苏芷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思绪万千。她并不后悔激怒赵昱，甚至庆幸终于摆脱了他的纠缠。只是想到陆永安，心中不免一阵刺痛——他是否知道她的处境？会来救她吗？

带着这个念头，苏芷渐渐入睡，梦中她回到了现代，和许骋一起走在校园的梧桐道上...

"小姐！快醒醒！"

苏芷被春桃急促的呼唤惊醒，发现天刚蒙蒙亮。春桃脸色苍白，手里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

"怎么了？"苏芷坐起身，浑身酸痛。

春桃把粥递给她："厨房只给了这个...连咸菜都没有。我去理论，那管事的婆子说...说..."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芷接过粥碗，平静地问："她说什么？"

"她说失宠的贱妾只配吃这些，爱吃不吃..."春桃抽泣着说，"小姐，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您！"

苏芷苦笑，慢慢喝着那碗几乎无味的稀粥："赵昱这是要让我尝尝'没有他庇护'的滋味啊。"她放下空碗，"别担心，饿不死的。"

接下来的日子，苏芷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府中下人见风使舵，对她的态度一落千丈。送来的饭菜不是冷的就是馊的，炭火也总是湿的，点不着。最过分的是，连洗漱的热水都时有时无。

春桃每天都要与人争吵，回来时眼睛总是红红的。苏芷劝她不必争辩，自己动手打扫院落，甚至学会了生火做饭。

"小姐，您怎么能做这些粗活！"春桃看着苏芷被炭火熏黑的脸，心疼得首掉眼泪。

苏芷却笑了："这有什么？在我的家乡，人人都要自己照顾自己。"她抹了把脸，结果越抹越黑，惹得春桃破涕为笑。

腊月二十，府中开始准备冬至大宴。从静思院远远望去，前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听说殿下邀请了朝中大半官员。"春桃从厨房回来，带回一点偷藏的点心。

苏芷还想问什么，院门突然被推开，何紫嫣带着几个嬷嬷丫鬟，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苏侧妃吗？"何紫嫣夸张地环顾西周，"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啊？殿下不是说要给你建'芷园'吗？"

苏芷平静地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灰尘："正妃姐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何紫嫣冷笑一声："本妃是来通知你，冬至宴会上，你不必出席了。"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殿下说了，一个不识好歹的贱妾，不配出现在正式场合。"

春桃气得浑身发抖，苏芷却按住她的手："多谢姐姐告知。我本就不喜欢热闹。"

何紫嫣没想到她如此淡定，一时语塞。她身边的嬷嬷见状，阴阳怪气地说："正妃娘娘，跟这种下贱胚子废什么话？您看她那副模样，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就是！"一个小丫鬟附和道，"听说她以前就是个庶女，靠着爬床才当上侧妃，现在原形毕露了吧！"

春桃忍无可忍："你们闭嘴！怎么敢这么跟小姐说话！"

那嬷嬷上前就要打春桃："小贱蹄子，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苏芷一把抓住嬷嬷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老嬷嬷疼得龇牙咧嘴："我的丫鬟，轮不到你来教训。"

何紫嫣见状，厉声喝道："反了你了！给我掌嘴！"

两个丫鬟上前就要按住苏芷，却被她冷冷的目光吓住，不敢动弹。

"姐姐何必动怒？"苏芷松开嬷嬷，慢条斯理地说，"若我脸上带了伤，殿下问起来..."

提到赵昱，何紫嫣明显犹豫了。虽然苏芷现在失宠，但谁都知道殿下对她的执念有多深。

"哼，我们走！"何紫嫣最终甩袖而去，"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等她们走后，春桃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小姐，您太厉害了！可是...这样得罪正妃..."

苏芷扶她坐下："别怕，她不敢真拿我怎么样。"她望向院门，若有所思，"赵昱虽然冷落我，但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我。"

这一点，苏芷看得很清楚。赵昱的惩罚是让她体会"没有权力的痛苦"，而不是真的要毁了她。否则，以他的手段，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冬至这日，府中热闹非凡，丝竹声远远传来。苏芷坐在院中的老梅树下，就着冷水啃一个硬邦邦的馒头。

"小姐..."春桃红着眼睛看着她。

苏芷笑了笑："别这样，就当我们在野餐。"她指着那株老梅，"你看，这梅花开得多好。"

确实，那株老梅凌寒独自开，点点红梅映着白雪，美得惊心动魄。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小石子"啪"地落在她脚边。苏芷警觉地抬头，看到墙头闪过一道人影。

春桃要去查看，苏芷拦住她："我去。"

她走到墙角，发现石子下压着一张纸条。迅速藏入袖中，回到屋内才打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三日后子时，备好行装。"

没有落款，但那熟悉的字迹让苏芷心跳加速——是陆永安！他要来救她！

春桃见她神色有异，小声问："小姐，怎么了？"

苏芷将纸条烧掉，握住春桃的手："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春桃瞪大眼睛："是陆大人..."

"嘘。"苏芷制止她说下去，轻轻点头，"准备些干粮和保暖的衣物，但别太明显。"

春桃激动地点头，眼泪夺眶而出："太好了！小姐终于能脱离苦海了！"

苏芷望向窗外，心中却并不轻松。逃离二皇子府谈何容易？就算出了府，又能逃到哪里去？赵昱权势滔天，整个大宋恐怕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况且在梦中她己经经历过一次了…但无论如何，现实中她都要再试一试。

前院的宴会正酣，赵昱高坐主位，身边是盛装打扮的何紫嫣。酒过三巡，赵昱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静思院的方向。

"殿下，妾身敬您一杯。"何紫嫣娇声道。

赵昱心不在焉地接过，一饮而尽。他想起今早暗卫的报告——苏芷在静思院自己生火做饭，被烟呛得首咳嗽，却依然倔强地不肯低头。

"殿下可是在想苏妹妹？"何紫嫣试探地问，"要不...召她来见见？"

赵昱冷冷扫她一眼："不必。"顿了顿，又问，"她...近日如何？"

何紫嫣心中暗恨，面上却带着同情："唉，下人不懂事，给妹妹的吃食有些简陋。妾身己经责罚过他们了。"

赵昱皱眉，放下酒杯，"传令下去，苏侧妃的用度恢复原样。"

何紫嫣脸色一变："殿下，这..."

"怎么，本宫的话不管用了？"赵昱眼神阴鸷。

何紫嫣连忙低头："妾身这就去办。"

赵昱起身离席，来到后花园的凉亭中。寒风刺骨，却不及他心中的冰冷。他原以为让苏芷尝尝苦头，她就会乖乖回来求饶。没想到她宁可啃冷馒头，也不肯向他低头。

"林羽梵。"他唤道。

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影，正是林羽梵："殿下有何吩咐？"

赵昱望着静思院的方向："她...可有提起我？"

林羽梵低头："未曾。"

"呵..."赵昱苦笑一声，"她宁可跟一个丫鬟相依为命，也不愿做我宠爱的侧妃。"他转头看向林羽梵，"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

林羽梵不动声色："属下不敢妄言。"

"罢了。"赵昱摆摆手，"加派人手看着静思院，别让她...做傻事。"

林羽梵领命而去。转身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静思院内，苏芷和春桃正在收拾行装。突然，院门被推开，几个仆役抬着箱笼走了进来。

"奉殿下之命，给苏侧妃送些日用之物。"领头的管事恭敬地说，与几日前判若两人。

苏芷和春桃面面相觑。箱笼里装着崭新的被褥、衣物，还有上好的炭火和食材。

"殿下...可还说了什么？"苏芷试探地问。

管事摇头："只说恢复侧妃的用度。"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殿下还问...侧妃可有什么话要转达。"

苏芷看着那些东西，心中冷笑。赵昱这是心软了？还是又有什么新花样？

"替我谢谢殿下。"她平静地说，"就说...我很好，不劳挂念。"

管事面露难色，却也不敢多言，带着人退了出去。

"小姐，殿下这是回心转意了？"春桃摸着柔软的锦被，惊喜地问。

苏芷摇头："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驯服罢了。"她看向那些精美的物品，"收起来吧，我们用不着了。"

三日后，就是与陆永安约定的日子。无论赵昱如何软硬兼施，都改变不了她逃离的决心。

夜深了，二皇子府渐渐安静下来。赵昱独自在书房饮酒，桌上摊着一幅画像——那是现代时初见苏芷的样子。

"芷芷..."赵昱轻抚画像，眼中满是痛苦与迷恋，"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啊..."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静静地注视着这座华丽牢笼中的爱恨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