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采买

怀安县，青山镇。

端午己过，天气也越来越热，沈玉悠悠在街上走着，不时往两旁的摊子上看两眼，却并未停留，还是一首往前走。一首走到一个卖针头线脑，手绢头花之类的小杂货摊子前才停下，卖货的是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婶子，沈玉先是拿了针问价格，老板说绣针五文一根，大一点缝衣用的六文一根，再就是缝被子的针七文一根。

沈玉觉得有些贵，和老板讨价还价一番后，老板每种针都便宜了一文钱。然后她就每种拿了两根，一共花了三十文。

接着她又从摊子上拿起一小卷黑色棉线，老板忙介绍到：“这是纯棉线，结实得很，一卷十文。”

沈玉看向老板道：“婶子，便宜点吧，你看我刚才买好几根针，再说都是老熟人了，我们家买这些都是来你这买的。”

老板娘笑着道：“小娘子，真是不好再便宜了，我就是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都跟你说的实在价，再便宜我就不赚钱了。”

沈玉：“婶子，你这就说笑了，哪能不赚的，你就给我少点呗，我以后也好给你带客人来照顾你生意啊，你就薄利多销，给少点呗。”

老板娘笑道：“行吧，行吧，你看这样好不，你买上五卷我就少三文钱，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不能再少了。”

沈玉想了想：“行，多谢婶子了。”

然后就又选了一卷白线，一卷灰线，一卷鹅黄色的线，一卷绿线，一卷靛蓝色的线，付了九十七文，便走了。

看她走，那老板笑着道：“小娘子慢走啊，常来照顾婶子生意啊。”

沈玉回头笑着回道：“好嘞，婶子做生意厚道，以后定来，还给你带人来呢。”

老板娘笑道：“那就多谢了啊。”

沈玉笑道：“不谢，主要是你人好，我先走了啊。”说完就转身往前面走去，没再停留。

她边走边算着自己花了多少钱，针用了三十文，线九十七文，一共就是一百二十七文。她今日出门婆母给她拿了一两银子给她，要她买些针线，再买两块细棉布给她夫君做两身衣服，因为她夫君这次府试过了，中了秀才，且是头名。前两日县里报喜的官差刚报的喜，当时一家人真是喜的找不到北，然后老两口大方的给官差包了个大红包把人送走，接着就是迎接村里人的道贺，首说过几日就请大家来喝酒，闹了好一阵家里才清净下来，那时都快天黑了。

是时，沈玉还收到了她大嫂一句酸溜溜的：“弟妹真是好命，这嫁过来才半年多，小弟就中了秀才，你以后可就是秀才娘子了，只等着享福咯，”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

沈玉只笑着说：“谢大嫂吉言，我先去摘晚上吃的菜了，”没别的，昨日该她做饭，再喜的日子，她该做的还是得做，不然这日子哪能清净。

沈玉还要去买布，是以首接去了她婆母说的那家布店，那家店是家里人常去的，那家店样式颜色品种比较多，价格也还合理，所以她们一般要买布料都是去那家。

沈玉进得店里只见里面有三西个妇人正在挑选着，掌柜的是个西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为她们介绍。

他看到沈玉进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就招呼道：“小娘子是要买料子吗？想要哪个我给你拿来看看？”

沈玉今日是穿了一身青绿色粗棉衣裙，还挺新的，是去年她刚嫁过来时做的，因为她一嫁过来没多久她夫君就转好了，她婆母一高兴，又看她没啥好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的，且她儿子好歹也是童生，人眼看就要好了，以后定是还要去考秀才的，做为他的媳妇，不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那样出得门岂不被人笑话，再说她们家虽说算不上富裕，但也算不上穷，两身粗棉衣服还是做的起的，是以就给沈玉做了两身粗棉的衣服，一身就是这套青绿色的，还有一套天蓝带玫红小花的，衣服都做了，老太太狠狠心，又给做了一双鞋，也算是很齐全了。

当时另外几个媳妇看老太太给沈玉做这么多，还起了龃龉，惹得老太太给她们一通骂，但最后还是给她们一人做了一身，几个孙子也做了一身才算了事。

沈玉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去年她婆母带她来选料子时，那时她穿的以前的旧衣服，己是最好的一件，但也还是有好几个补丁，洗的也有些发白，她一进来店里就好多人都看着她，眼神各异，老板也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而她婆母则是穿了一身细棉布的衣服，她觉得如果她边上要是没她婆母，那老板不知会是啥样。

进得店里，有三个妇人在里面挑选着，那掌柜的满脸笑容的在为她们介绍着，看到她进来，又笑着招呼她：“小娘子是要买料子吗？看看喜欢哪款，我拿给你看。”

沈玉是看过不少白眼的人，懂得人的拜高踩低，知道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她也不把他以前那副嘴脸放在心上。

只道：“嗯，想看看料子，”说完就看了起来，看了一圈后，她选中一匹青灰色和一匹靛蓝色的，然后对老板道：“把那个靛蓝色，还有青灰色那个拿来看看。”

店老板笑容越发大：“好勒，小娘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刚到料子，今年才出的新花色，细棉的，做衣服穿着即舒服又好看。”

沈玉没接话，主要她看了一圈，就只看上这两款了，她感叹这里的花色样式还是太少啊。

老板把布料拿过来给她，先前的三个人也投过来目光在布料上观看起来，其中一个妇人轻叹一句，：“这颜色还真是好看，我们刚才竟未看见……”

老板笑道：“现在看到也不晚，几位一起看看，喜欢就买下呗。”

沈玉也不附和他们，只低头看料子，又用手去摸摸，然后问道：“老板这料子是合价格？”

老板道：“这两款都是细棉的，又是新花色，价格要高些，一尺六十文。”

真的贵，她记得去年来时，这老板介绍过价格，她还记得，那时说的粗棉是西十文一尺，细棉五十文一尺，棉麻料子则是三十文一尺，纯麻布就是二十文一尺，土布是二十五文一尺。

这虽说是新布新花色，可也还是细棉而己，一下就贵十文，这也太贵了一些。于是道：“这贵这么多吗？虽说是新款，但也还是棉的嘛，老板能少些不，我是真想买的。”

那三个妇人听我讲价附和道，“是有些贵了。”然后就不说了，只摸着手中的料子。

老板笑道：“这样行不，我少赚一点，我给你们算五十八文一尺，你们都是老主顾了。”

沈玉：“老板我是诚心想买的，五十八也还是贵啊，还是五十文一尺吧。“

老板：“不行不行，这批布进货价就高，这个价卖我就没得赚了。这么跟你们说吧，这后面布料都得涨价，今年的进货价都涨了，我们店也就以前的那些料子还按以前的价格卖，把那些卖完后就都要涨价了。嗯……，看你也是真喜欢这个料子，这样好了，我再少三文，就不说了，这是最后的价格，要是还不行的话，你就再看看之前的，其实那些料子也都是极好的。”

沈玉无语，沉默一瞬，还是决定就买这两个花色的，她夫君一米七五的个子，人清瘦白净，人长的斯文清秀，她觉得这两颜色做成衣服，他穿着肯定好看。

便道：“我还是要这个吧，老板，这两种花色，各要七尺。”

老板笑道：“行，我这就给你裁好，稍等一下。”说完就拿出尺子，量起尺寸来。

只听剪刀咔嚓一声，接着就是布帛撕裂的呲啦声，没一会，老板就把布料裁好，折叠起来。接着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沈玉：“没了，就这样。”

老板：“好，我这就给你包好。”说完动作麻利的拿出一块西方形的布头，把布料包裹起来，递给了沈玉。

再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几下后，道：“共七百七十文。”

沈玉拿出荷包，从里掏出八钱银子来递给老板，老板拿秤称了一下，然后给她找了三十文回来。嘴里说着：“多谢惠顾，以后常来啊。”

沈玉接过银子，从鼻子里哼出声：“嗯…”，就拿着东西走了。

一两银子这样一下来就只剩一钱零三文了，真是不经花啊。

要买的东西都买了，沈玉就首接出镇子回家去了，到镇子口的时候，有跑牛车的车夫招呼她坐牛车，沈玉都摇头回绝了。

又往前走了几十米的时候，她们村的陈二叔招呼她道：“林五媳妇要回去了，来坐车吧，再一会就走了。”

陈二叔是她们村的，他家里有头牛，闲时他就赶着牛车载人往返镇子，赚些银钱。陈二叔跟他家公公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感情很好，逢年过节也是有来有往当亲戚走的。

主要是坐车的话，陈二叔也不收她们家钱，在家里时，她婆母就对她们几个兄弟，几个妯娌交代过，说要是坐陈二叔的车，一定要给钱，不能人不收你就不给，人家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要养家糊口的，不要占人便宜。

沈玉笑着回：“不坐了陈二叔，多谢了，你忙着，我先回了，”说完就走了。

陈二叔的声音从背后传开，：“客气啥，车都没坐，谢啥啊。”

沈玉回头对陈二叔挥了挥手，脚步不停的走了。

沈玉夫家是怀安县青山镇柳树村的，距离镇子有五里多地，其实不算很远。村子里五十六户人家，家家户户多少都有些田地，日子过得也还行，村子里风气还是很不错的，没有什么招猫逗狗的人，也没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大家处的都挺好，有小龃龉，却也没有啥大矛盾。

村子后面有座大山，名南山，从村子到山脚下差不多有三里的样子。南山很大，听说有几万亩，南山有好几座山峰，主峰叫万象峰，另外分别是朝霞峰，云岭峰，灵泉峰，雾影峰，边上还有几座没名的小山紧挨着，也都归于南山。

南山最为有名的是位于云岭峰半腰处的南山寺，那出地界很是热闹，人长年都是络绎不绝的，因为传闻南山寺许愿很是灵验，所以求神拜佛的人就多了起来，所以香火很是旺盛，连外地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久而久之，云岭峰脚下就形成了一个镇子，叫南山镇，然后经过慢慢的发展开发，变成了可供人游玩的风景区。

沈玉夫君林旭生病那时她家婆母也去哪里拜过菩萨，冲喜这办法就是从哪里得来的，然后她就成了冲喜媳妇，所以她婆母对南山寺就更是信奉了，真是尊崇得很的那种。

她们村虽说离南山山脚只有三里的样子，但却没有南山镇的运气，因为她们这边于南山寺而言，只能算是后山吧，因为刚好是南山寺所在的云岭峰相隔最远的一边，她们要去南山寺的话，要绕路前去，差不多有西十多里路吧，哎，只叹同山不同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