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闲居雅趣

暮春时节，花园内花事正盛。贾环因朝廷中一场风波，暂时闲赋在家。初时他心中郁结，几日不得开颜。谁知这闲居日子，却成了他与黛玉朝夕相处的难得时光。

这日清晨，黛玉早早起身，见窗外天色澄明，便命紫鹃取了琴来，欲在花园中抚弄一曲。贾环醒来不见枕边人，披衣寻至园中，只见黛玉独坐花下，纤指轻拨，琴音如清泉流淌。

贾环不敢惊动，悄悄立在一株海棠后聆听。那琴声时而如诉如泣，时而欢快明朗，竟与平日黛玉所奏哀婉之音大不相同。一曲终了，贾环忍不住拍手赞道："好一曲《阳春白雪》，夫人今日心境甚佳。"

黛玉闻声回首，见是贾环，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环郎何时来的？也不出声，倒吓了我一跳。"

贾环上前，执起黛玉的手笑道："听夫人抚琴入迷，竟忘了形。这曲子欢快，不似夫人往日风格。"

黛玉抿嘴一笑："闲来无事，见园中花开正好，便想起这支曲子。环郎近日在家，倒让我想起新婚时的光景。"

贾环心中一暖。自黛玉嫁入镇北公府，他因公务繁忙，常不得闲陪伴。如今被迫闲居，反倒成全了这对小夫妻。他拉着黛玉的手在园中漫步，道："夫人说得是。这些年来，我忙于外务，冷落了夫人。如今倒要感谢这场风波，让我能多陪陪夫人。"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故意嗔道："环郎何时学得这般油嘴滑舌？莫不是跟宝二哥学的？"

贾环大笑："夫人取笑了。宝玉那呆子，哪有我这般真心实意？"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昨夜见夫人睡梦中咳嗽，今早特意让厨房熬了梨汤，夫人趁热喝些。"

黛玉接过帕中包裹的小瓷瓶，触手尚温。她抬眸望向贾环，见他眼中满是关切，心中一软，低头啜饮起来。那梨汤清甜润喉，竟比往日所饮更为可口。

"环郎何时学会这般体贴了？"黛玉饮罢，轻声问道。

贾环接过空瓶，笑道："夫人身子弱，我自然要多留心。说来惭愧，从前我浑浑噩噩，不知珍惜眼前人。如今才明白，能得夫人为妻，是我贾环几世修来的福分。"

黛玉闻言，眼中泛起泪光。她与贾环的婚事，本是贾环和林如海一手促成。初时她心中不无忐忑，婚后贾环待她极好。如今听他这般言语，更是感动。

两人正说话间，忽见远处几个丫头簇拥着赵姨娘走来。赵姨娘见儿子与黛玉亲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环儿，大白天的在这里闲逛什么？"赵姨娘尖声道，"总说没时间看为娘，这就是没时间！"

贾环眉头一皱，下意识将黛玉护在身后："母亲此言差矣。儿子虽闲赋在家，但也有很多事要做。今日天气好，陪夫人散心，有何不可？"

赵姨娘冷笑："散心？我看你是被她迷了心窍！自打娶了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黛玉闻言，脸色微白，却强忍着不言语。贾环感觉到妻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心中怒火顿起："母亲！黛玉是儿子的妻子，请您尊重些。若再出言不逊，儿子只好告退了。"

赵姨娘没料到儿子竟敢当面顶撞，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得很！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白养你这么大！"说罢，甩袖而去。

待赵姨娘走远，贾环转身握住黛玉的手："夫人别往心里去。母亲性子首，说话不知轻重。"

黛玉摇摇头，轻声道："环郎不必为难。姨娘不喜我，我早己知晓。只是...环郎今日为我说话，我很欢喜。"

贾环凝视黛玉清澈的眼眸，郑重道："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夫人，即便是我的母亲也不行。"

黛玉眼中泪光闪动，低声道："有环郎这句话，我便知足了。"

午后，两人在书房共读《西厢记》。黛玉读到"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时，不禁潸然泪下。贾环见状，轻轻揽过她的肩："夫人为何伤感？"

黛玉拭泪道："想起崔莺莺与张生情路坎坷，不由心生感慨。世间真情，难得善终。"

贾环合上书卷，认真道："夫人放心，你我之情，必不会如他们那般。我贾环虽非才子，但对夫人的心意，天地可鉴。"

黛玉抬眸看他，只见贾环眼中满是真诚，再无往日轻浮之色。她心中一暖，靠在他肩头轻声道："环郎如今，当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贾环轻抚她的发丝，叹道："若非遇见夫人，我恐怕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是夫人让我明白何为真情，何为责任。"

窗外夕阳西下，将两人相依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入夜，贾环亲自为黛玉梳发。铜镜中，黛玉见他动作轻柔，生怕扯痛她一根青丝，不由抿嘴一笑："环郎何时学会这个了？"

贾环笑道："特意向紫鹃学的。夫人发丝如瀑，我总怕弄疼了夫人。"说着，他俯身在黛玉耳边轻声道，"今晚月色正好，不如我们去园中赏月？"

黛玉羞红了脸，却点了点头。

园中凉亭，两人并肩而坐。贾环脱下外袍披在黛玉肩上："夜里风凉，夫人仔细身子。"

黛玉仰头望月，轻声道："记得初入贾府时，我常一个人在此赏月。那时总觉得月色清冷，如今有环郎相伴，竟觉得这月亮也温暖了许多。"

贾环握住她的手："往后每一个月夜，我都陪夫人赏月，可好？"

黛玉靠在他肩头，轻轻"嗯"了一声。

月光如水，洒在这一对人儿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边。远处的蛙声、近处的虫鸣，都成了此刻最美的乐章。

夜深人静时，贾环将熟睡的黛玉轻轻抱回房中。他为她盖好锦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心中满是宁静与满足。

曾几何时，他以为功名利禄才是他人生的全部。如今才明白，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也是世间最珍贵的幸福。

窗外，一轮明月静静注视着这对有情人，仿佛也在为他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