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忠君体国 宝玉失泽

王夫人被这连珠炮般的质问逼得脸色煞白，蹬蹬蹬连退三步，撞在身后的高几上，震得几上的茶盏叮当作响！她指着贾环，手指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怒和难以置信！她从未想过，这个庶子，竟敢如此当众顶撞她，字字句句首戳肺腑，将她那点虚伪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贾政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既惊且怒，更有一种被儿子气势所慑的复杂情绪：“环哥儿！不得无礼！怎可如此与太太说话！”

贾环转向贾政，深深一揖，语气依旧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爷息怒。儿子并非无礼，只是陈述事实，以正视听。王子腾教子无方，纵子行凶，陛下己有圣裁降级罚俸，己是天恩浩荡！若再为其子求情，岂非视国法如儿戏？视陛下之圣明如无物？儿子身受皇恩，擢升通政使司参议，更当以身作则，恪守臣节，岂敢因私废公，徇情枉法，请老爷明鉴！”

一番话，将忠君体国的大义置于家族私情之上，掷地有声，无懈可击！贾政被堵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回椅中，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贾母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看着王夫人那青白交加、摇摇欲坠的模样，再看看贾环那挺拔如松、不怒自威的身影，心中百味杂陈，最终也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行了，环哥儿刚回来就这么多事…都…都散了吧…环哥儿也累了，先回去歇着…”

王夫人如同斗败的公鸡，在周瑞家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几乎是踉跄着离开了荣庆堂，那背影写满了狼狈与怨毒。她知道，经此一役，她这个嫡母在贾环面前，最后一点虚伪的权威，己被彻底碾碎！她再也拿捏不了贾环了。

翌日，贾环如往常那上朝。庄严肃穆的朝堂，西宁王竟粗布囚衣跪倒在金殿之上，满朝哗然。但龙椅上的真乐帝并未因为他的惨状而有所怜悯，圣令依旧。西宁王走出金殿之时，狠狠看了一眼贾环，但贾环只是微微颔首。经此一事，贾环也明白了什么叫如履薄冰。

成了通政使司参议，贾环比先前更加忙碌。但他依旧每日回府会去潇湘馆小坐，与林黛玉说些外面的趣事。“兰大爷来了。”这日贾环刚到潇湘馆坐下，就听外面雪雁说贾兰来了。

“这小子怎么跑这来了！”贾环苦笑着同林黛玉说，“不过我确实好几日没看见他了。”正说着呢，贾兰进来依次行礼，“你跑这来干嘛？”

贾兰委屈巴巴道：“三叔，你每日起得太早了，我去演武场的时候你都走了，”他说：“我去西跨院找不着你，猜你指定在林姑姑处。”他的话让林黛玉的耳尖有些泛红，“几位师兄说让你日理万机之余拨空小聚。”

贾环失笑，“你小子，还会编排我了！”他将起身捶了一下贾兰逗得紫鹃等人都笑了起来，“还有什么事儿？”他知道如果单纯是传个牛鹤戟的话贾兰不会跑到这来。

“这，”贾兰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贾环又看向林黛玉，“这...”

“这么难以启齿？”贾环皱眉。

“莫不是我在这兰儿不方便说，”林黛玉笑着起身准备往里间去，“你们说就是，我们决计不偷听。”近来她不时会玩笑几句。

“不，不，不是，”贾兰急忙拦住林黛玉 ，“与姑姑也有关，”他挠了挠头，“三叔，唉，”他懊恼道：“宝二叔又去国子监读书了，老爷让我把那笔记给他誊抄一份，结果他丢了。”

贾环随着贾兰的话看向林黛玉，只见她脸上波澜无痕。“丢了！”他轻咳一声，“林姐姐？”

“丢了便丢了！”林黛玉淡淡道：“那手记于我并无多大用处。”

贾环和贾兰对视一眼，“行了，别苦恼了，你姑姑并不追究，”他思索一番，“你去看看方砚溟那边，我记得当时他全本都誊抄了一遍。怎么？”他见贾兰还不走。

“三叔...”贾兰说，“要不然，咱们现在去找方师兄？”

“你...”贾环见状无奈起身，“走吧，”他踢了一脚贾兰，“累死你三叔算了...”随后和林黛玉说了一声，俩人前后脚离开了潇湘馆。

“三爷和兰大爷不像是叔侄，反倒像是兄弟。”紫鹃看着二人出了门勾肩搭背的样子笑着同林黛玉说。

“他二人本就相差不大，”林黛玉淡淡道，不过却随着紫鹃的话看向窗外的二人嘴角微翘。“将那绣筐拿过来吧。”紫鹃一听高兴的去拿了过来并且陪着林黛玉一起做。贾环不像其他人身上有好几个荷包，平时也不怎么用扇子 ，所以扇套也不缺。但是因为每日晨练，所以衣服鞋袜倒是挺费的。上次托贾兰送去刑部大牢的护膝，贾环出来时还带着，这几日不知是出于本心还是因为紫鹃的撺掇，她又在给贾环做袜子。

国子监外，春雨蒙蒙。贾宝玉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忽然，脚下一绊，“啪嗒”一声，颈间那枚通灵宝玉竟跌落在地，滚入路边的水沟。

贾宝玉连忙去捞，可捞上来时，那玉己经沾满泥污，黯淡无光。“二爷！”茗烟赶来时，贾宝玉正在擦拭手，可那玉却不见往日的莹润。

“奇怪！”贾宝玉喃喃自语，将玉挂回颈间，却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那玉一起消失了。

“二爷怎么了？”茗烟见贾宝玉有异问道，后听他说无碍，“二爷，蒋玉涵己经将袭人姐姐带回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说着。

贾宝玉愣了片刻后，“琪官儿是个好的，定会好生待她的。”说罢率先走在前头。

路过街市时，忽听一阵吆喝：“新到的胭脂水粉，姑娘们快来瞧！”贾宝玉驻足望去，见几个商贩讨价还价间尽是世故圆滑。若是从前，他必嗤之以鼻，可今日，却莫名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