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年级落幕

爱丽丝问出口的瞬间，心头那片盘旋许久的阴翳骤然消散了大半。压了将近一年，终于问出来了。能撬开一点真相的缝隙最好，撬不开也毫不意外。

系统那过分跳跃、带着欠揍活力的声音消失了。绝对的，死寂的空白。

时间像被无形的手掐断了脉搏，又像是在压缩无数个世纪的回响。

然后，仿佛隔着一层极厚的冰层，一个清晰的“滴答”声传来，像某种精密齿轮严丝合缝卡入预定轨道的声音。

【滴。】

那声音毫无波澜，冰冷得完全剥离了此前的拟人化特质，像最纯粹的机械合成音在深渊中低语。

【■■即为■■】

【无许可，无解释。】

冰层破裂，先前的聒噪毫无预兆地重新包裹上来：【哎呀！刚才卡了一下信号！霍格沃茨这古老城堡的魔力磁场真是老古董级别的！差点没掉线！宿主你还在吗？喂喂喂？】

系统的语调恢复了那种刻意为之的、带着夸张情绪的跳跃，仿佛刚才那冰冷死寂的空白和洞穿迷雾的【滴】声从未发生过。

爱丽丝心如止水，那两道意义不明的话语并未引起过多波澜。她只是更清醒地认知到一点：作为玩家，她与GM（游戏管理员）之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掌控权不在她手，不可能得知真正答案。

系统似乎急于翻过这一页，语调重新变得欢快：【升级当然还有新玩意！新模块：世界线监测插件！当当当！】

它像个推销员，【虽然你搞风搞雨，但这蝴蝶翅膀暂时还没把‘主轴节点’拍折（啧啧，奇迹般）。

本系统能模糊感应到一些重大剧情时间点要靠近了！给你预警提醒节点出现了！但别指望我告诉你具体是啥！警告不保证100%生效，毕竟有你这位‘风眼’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真崩了……】

爱丽丝在脑内嗤了一声。鸡肋的添头，她没再理会系统的自吹自擂，目光流转，转向身旁那个把布丁戳得坑坑洼洼的铂金脑袋。

“行了德拉科，”爱丽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与其盯着礼堂的装饰生闷气，不如想想你之前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了一周的暑假计划？比如魁地奇私人训练？”

一首等着她开口的德拉科注意力瞬间被扯了回来，下巴习惯性地微微抬起：“当然！马尔福庄园的暑期活动向来是无可挑剔的！魁地奇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还有舞会、庄园里新养的孔雀……”他滔滔不绝地列举着，灰蓝色的眼睛却悄悄观察着爱丽丝的反应。

“噢？”爱丽丝尾音上扬，带着点捧场意味。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语气忽然不那么顺畅了：“嗯…我父亲的意思是……鉴于两家…生意往来上的紧密合作，”他尽可能让自己的邀请显得不那么刻意，“邀请你…来做客也是…情理之中。庄园随时为瑞温德家的继承人敞开。”

爱丽丝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感谢邀请，德拉科。听起来很。不过……”

她拖长了调子，看到德拉科眼神里那点小小的期盼黯淡了一下，“你也知道，瑞温德的‘继承人课程表’几乎全年无休，暑假正是金融模型构建和几门高级语言突击的关键期。时间…恐怕不太允许呢。”她声音温和，拒绝却带着不容置喙。

德拉科的小脸垮了一下，像只被抢了毛线团的猫，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带着点“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勉为其难，声音也低了些：“哦……好吧。那……写信总可以吧？你不会忙到连回信的时间都没有吧？”他甚至带上了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赌气。

看着小少爷这副“我很委屈但我不说”的模样，爱丽丝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点真实的温和：“当然可以。”

礼堂的喧嚣似乎彻底落幕。代表平局的、红金与银绿交织的巨大旗帜，悬挂在魔法天花板上，成了这一学年的尾声。

新生们在兴奋、懊丧或懵懂中，一年级生活画上了句点。浑然不觉城堡深处，时间正流淌向更亘古的维度。

……

黑暗。冰冷。岩石挤压着庞大蛇躯每一寸鳞片，带来窒息般的沉重感，这是密室千年不变的囚牢气息。

庞大的头颅猛地甩动了一下，卷起一阵微不可察的呜咽。

没有亚马逊雨林那粘稠温热的湿气缠绕，没有玫瑰园里晒得暖洋洋的花香，更没有星辰尽头引擎震颤的嗡鸣……取而代之的，是浸透骨髓的石壁寒气，是水里经年不散的腐烂淤泥味儿，是死一样的寂静。

它庞大的身体不安地摩擦过冰凉潮湿的地面，鳞片与岩石刮擦出刺耳的声响。一段破碎杂乱的“记忆”画面强行塞满了它并不以容量见长的思维：

【…光线…嘈杂的场所…很多巫师…叫它…“护国神兽”？然后，一个巨大的、人类称之为“飞船”的东西上…有人带自己进去了…去哪里？温暖的…明亮…不像这里…】

困惑。

强烈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它那对足以瞬间杀死任何与之对视生物的黄色巨瞳，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映不出一丝光彩。

带它走的人呢？TA是谁？那感觉…很熟悉…去哪了？

怎么…我又回来了？

冰冷巨大的头颅颓然地、带着一丝仿佛被命运戏耍的委屈，抵住了冰凉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