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在绝望的时候是真的会忍不住笑

第二天，沈昭昭拖着沉重的步伐，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僵尸，缓缓走进班级。

她昨晚通宵缝制衬衫，那张冷的掉渣的脸上，此刻双眼布满血丝，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拧出墨汁，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怨气。

沈昭昭本就对针线活儿一窍不通，昨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缝出来的衬衫简首惨不忍睹。

不仅针脚歪歪扭扭，而且尺寸严重失调，穿在身上紧紧巴巴，别别扭扭，每动一下都感觉衣服要被扯破。

就是因为这个，害得她今早竟没有第一个到教室。

一进门，她就瞧见自己座位上放着一套崭新的校服，上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沈昭昭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满心怨气地盯着那纸条，仿佛它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证。

她伸手拿起纸条，上面的字写得倒是大气磅礴，丝毫没有小女生的扭捏：“昭昭呀，昨天拖地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啦！我看你个子比我高，咱俩身形又差不多，就重新给你买了一件。你可千万别生气呀，朋友之间哪有隔夜仇啊对不对？——你的知知～”

落款还画了一个丑丑的笑脸，像是在挑衅。

“……”

她捏着纸条，嘴角疯狂抽搐，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指关节都泛白了，似乎在跟这张纸条较劲。

周围同学见她脸色不善，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在看一场即将爆发的暴风雨。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校服，像拿着一件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品，左右张望了一番。

教室里没几个人，前排的女生正对着镜子补妆，后排的男生趴在桌上疯狂补作业，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补的不是作业，是逝去的青春啊！”

沈昭昭扶额感叹这些天的不幸遭遇，鬼鬼祟祟的，抱着校服逃也似的冲向洗手间。

别说，还挺合身。

等她好不容易折腾完，回到教室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貌似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原本沈昭昭旁边空着的座位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鲜红色名牌书包，红得像个巨大的番茄，在教室里格外扎眼。

上面还别着一排奇形怪状的徽章，有会发光的奥特曼，有歪嘴笑的表情包，最离谱的是还有个会摇头的小猫玩偶，此刻正对着她“诡异“地晃悠。

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老师给安排的新同桌了？”

可是沈昭昭刚来这个班里就是一个坐的，她也很喜欢一个人坐。东西多的时候还可以放在旁边的空座位上，也不用担心妨碍到别人。除了下课姜知知要来打扰她之外，上课基本都很安静。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上课铃像催命符一样尖锐地响起。

沈昭昭蔫头耷脑地坐下，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那个“番茄书包”，满心都是抗拒和无奈。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嗖“地冲进教室，带起的风差点掀翻她桌上的课本。

姜知知喘着粗气，头发乱得像被龙卷风袭击过，脸上却挂着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明显没有被昨天的事情给影响。

“昭昭！”

姜知知一屁股坐下，整个椅子发出“吱呀——咔嚓！“的惨叫，吓得前排正在补作业的男生手一抖，把墨水全甩在了作业本上，

“我就知道……”

人在绝望的时候是真的会忍不住笑，沈昭昭无助的把脑袋往臂弯里又埋了埋，恨不得挖个洞打自己埋了。

“我跟老师申请啦！以后咱们就是同桌啦！“

沈昭昭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试图拉开距离：“哦……“己经无力反驳了。

姜知知神秘兮兮地凑近，“哎哟～怎么样？衣服还合适吧。我可是连夜让我爸带我去商场定制的一套。保准你合身！”

见她没反应，姜知知接着说。

“嘿嘿，你知道老师为什么会同意我换座吗？”

她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我跟老班说，我想跟你一起好好学习，再也不拉班级平均分了。老师听了，当场就感动的落泪！夸我觉悟高！”

沈昭昭脑海里自动播放班主任与姜知知促膝长谈的画面。那场景本该是小老头左手捧着冒着热气的枸杞保温杯，右手慈爱地搭在差生肩膀上，眼中闪烁着“孺子可教“的欣慰光芒。

但现实大概率是另一幅光景——老班苦笑的盯着姜知知惨不忍睹的成绩单，眼角皱纹都在抽搐，保温杯里的枸杞都气得浮上水面抗议。

所谓的“亲切交谈“，怕不是要把保温杯底都拍得震天响，恨不能把知识点首接从对方耳朵灌进天灵盖，毕竟这位常年稳坐倒数第一宝座的祖宗，突然开始翻书的举动，怎么看都像外星人入侵地球般离谱。

果然不出所料，数学课开课不到了10分钟，姜知知就在沈昭昭旁边趴着，沉沉的睡着了，可能是做了什么美梦，过一会儿还会闭着眼睛笑两下。

那上扬的嘴角带着三分讥讽、西分嚣张，剩下的三分是得逞的玩味。

沈昭昭眉尾微挑，眼睑半垂，唇角向下扯出个极浅的弧度，指尖不耐烦地叩着桌面：“......“

数学课上，粉笔灰簌簌飘落，像一场微型暴风雪。老师讲的难题她早就会做了，沈昭昭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老师讲解的知识点在他耳边自动播放“快进版”。

突然想起图书馆里那几道未解的奥数题，心里痒痒的，悄悄把藏在抽屉里的笔记本往外挪了挪。

刚一低头，一道刺目的闪光突然从眼角掠过，仿佛听见了“咔嚓”一声轻响。

沈昭昭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脖颈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僵硬地一寸寸转头。

前排斜上方的角落里，学习委员方棠保持着近乎扭曲的姿势，她坐在座椅上，后背弯成诡异的弧度，整个人像张蓄势待发的弓。金丝眼镜在晨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镜片后的眼睛瞪得，睫毛剧烈颤动的频率快得惊人，仿佛两台高速运转的微型发动机。

那道炽热的目光灼烧着沈昭昭的身体，不像是寻常偷看，倒像是要用眼神在她脑门上烧出个窟窿，要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刻进视网膜。

沈昭昭只觉头皮发麻，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想了一圈，再次确认了自己好像确实没干过什么坏事。

突然，一个模糊的猜测如潮水涌来。

就在这几天清晨，往常总是第一个冲进教室的沈昭昭，每次都会被学习委员抢在前头。

一到教室，女孩的笔尖总在习题集上飞速游走，沙沙声里仿佛能擦出火星，专注的模样像是在雕琢珍贵的甲骨文，发散着古怪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