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光青雀汤

冰冷的铁钩终于被老格里骂骂咧咧地“拆弹”成功，代价是苏沐沐左手指腹留下一个深深凹下去的、边缘红肿的丑陋疤痕。老格里临走前还啧啧称奇：“这脏东西烂得倒是干净，连点渣都没留下！晦气是没了，指头也差点烂穿！算你小子命硬！”他浑浊的眼睛在那凹坑上扫过，似乎想在里面找出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遗留痕迹，最终只是摇摇头，丢给赫尔松一块更油腻刺鼻的药膏，“接着糊！糊到收口结痂！不然进了什么‘霜纹狼’的肚子，‘月影豹’的爪子，都得烂！”

于是，苏沐沐的左手大部分时间被包裹成了一只散发着浓烈“药膳”气息的粽子。虽然行动不便，但那日夜不散的冰冷金属感和地狱恶臭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后怕与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奇异的……空落落？

仿佛有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在她拼命抓住后，却又在那片污秽中无声消融了。只剩指腹这空洞的印记，像个无言的嘲讽。

生活还得继续。血爪佣兵团被那场“污秽武器”展示暂时唬住，清场费暂时是免了。但迅猛龙肉这条路断了。“炙火小厨”不能只靠侥幸和心理战术生存。

清晨，云纱城灰蒙蒙的天幕尚未完全亮透，带着一夜微雨后的清凉。空气里浮动着青草与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苏沐沐蹲在城南靠近废弃牧场的边缘湿地，身上的布袍勉强能称得上干净，左手藏在叠起的衣襟下。

“吱吱…啾啾…”

细微的、如同水泡破裂般的清脆鸣叫此起彼伏。在她眼前这片被低矮莎草和水芹围拢的小小浅水洼里，几只麻雀大小的鸟儿正轻盈地点着水面。它们的羽毛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青蓝色，翅羽和尾翎末端点缀着点点银白光泽，像是沾了露水的星屑。系统识别：【青莹雀（Lv.2 无害）】。备注：【鸣声清脆，以晨露苔藓嫩芽为食，富含活性清新气息。】

苏沐沐的右手异常放松地搁在膝盖上，指尖捻着一小撮刚从水洼边缘采到的肥厚苔藓。她耐心地等着，屏息凝神。目标是一只离水洼稍远、正歪着小脑袋好奇打量岸边的“呆头雀”。小雀似乎被那鲜嫩苔藓吸引，犹豫不决地在的泥地上蹦跳了两下，歪歪斜斜靠近。

就在那青莹雀第三次蹦跳落地，细嫩的小爪子陷入泥泞、微微停滞的瞬间！

苏沐沐动了！

不是快如闪电的扑击，而是右手猛地一扬！那团潮湿肥厚的苔藓团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青莹雀前方半尺远的泥地上，“啪”地溅开一小片湿泥！鸟儿受到惊吓，本能地扑腾翅膀想飞离泥泞地面！

但它毕竟只是二级的低级鸟雀，动作不够迅捷！苏沐沐右手紧随着早己握在掌心的一块半干黏土块（顺手在湿地边捡的），算准鸟儿受惊扑腾离地的上升轨迹——不是砸鸟！是预判它离地的瞬间气流！

黏土块划出一道低矮的抛物线，“噗”地砸在它刚刚蹬踏腾空点身后的泥水洼边缘！溅起的浑浊泥浆如同微型喷泉般扬起，恰好洒满了刚刚勉强离地不过半米高的鸟儿半身！

“叽啾——！” 青莹雀瞬间变成一只沾满泥浆的可怜“小泥雀”！翅膀和尾羽被泥水打湿，变得沉重不堪，飞行动作瞬间走形，像被拍晕的小飞机一样，歪歪扭扭、轨迹混乱地朝着远离苏沐沐的方向……旁边一片稀疏的芦苇丛一头栽了进去！撞得枯黄的芦苇杆簌簌乱晃！

苏沐沐这才起身，脚步轻盈地跑过去，拨开芦苇。那只可怜的小雀正在稀疏的苇丛里徒劳地扑腾着沾满泥的沉重翅膀，叽叽喳喳叫得委屈又愤怒。

【成功捕捉青莹雀（Lv.2）！】

【获得：完整的青莹雀肉（新鲜）x1，柔韧青色羽毛（材料）x1。】

系统提示温柔地跳出。过程狼狈，但无损食材的新鲜。苏沐沐小心地将这只沾着新鲜泥水、还带着晨露气息的小鸟放进专门准备的透气藤编小篓里。篓底铺着的苔藓。鸟鸣啾啾，带着点有气无力的控诉。

“这叫‘泥巴糊鸟’？” 旁边地里冒出个脑袋，是附近放牧的农夫孩子彼得，嘴里叼着根草茎，笑嘻嘻地围观了全程，“沐沐姐，你这打鸟比隔壁瘸子李用弹弓崩还费泥巴！要不试试我家大黄？它撵兔子还行，咬鸟……好像没学会。”

“边儿玩去！” 苏沐沐笑骂了一句，看着小篓里那抹清新的青蓝色，再听听它气鼓鼓的啾鸣，心里盘算开了。鸟肉嫩，但量小腥气重。她需要一个办法，把这一点点“清晨的雀跃”滋味无限放大。

日光温暖地流淌在小店有些坑洼的木板地上。清晨抓的几只青莹雀被处理干净，粉红色的细嫩鸟肉带着清晨露水般的清新气味。量太少，不够一锅整的。

苏沐沐的目光扫过她那些简陋的家当。最终停留在角落一个蒙尘的粗陶罐上。那是几天前偶然在云纱城旧货市集角落用两个铜板换来的——破旧瓦罐半埋在落灰的陶器堆里，但苏沐沐看中了它异常厚实的陶壁和一个模糊刻在罐底的残缺“保温”符文——【破旧保温陶罐（效果微弱，聊胜于无）】。

她把罐子仔细刷洗干净。将切碎的鸟肉丁、掰得细碎的肥厚水芹嫩叶、几小块洗净的粉糯“风滚根块”（昨天城外捡来的便宜货）一起放了进去。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动她仅剩的一点点“林地黑胡椒（碎）”。这东西用一点少一点，要省着。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她取出了角落里那只小陶碗。碗里不再是松脂油泥那种恐怖的东西，而是一层昨夜精心从瓦檐边缘收集的、澄澈剔透的雨水。月光收集？那场雨不算大，水滴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地累积了一小碗。

苏沐沐将那一小碗清冽的雨水小心翼翼地倒进陶罐，堪堪没过所有食材。盖上同样厚实的、带点歪斜的陶盖。

灶台里的火被点燃，但这次不是爆裂煎炸。她小心控制着柴火，用几块不算太干燥的松木维持着稳定的、温吞如小火煨汤的热力。热量均匀地包裹着那只厚实的破陶罐。瓦罐底部的残缺符文在热力熏烤下，似乎微微亮起一丝极其黯淡、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暖黄微光。

她没有一首守在旁边。转身去招呼客人。清晨抓雀消耗的体力一点点被这温吞的火力烘烤着恢复。

时间被灶火的温热融化、拉长。瓦罐开始发出极细微的“咕嘟…咕嘟…”声。不是沸汤翻滚，而是内里被温火催逼出的水分缓慢蒸腾挤压罐盖缝隙的声响。

一点极其奇妙的、无法被描述的香气，极其羞涩地从罐盖边缘的缝隙里偷偷溜了出来。

起初只是清淡的水芹草香夹杂着根茎的粉糯微甜。

紧接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像清晨草叶上凝结的第一颗露珠被阳光蒸发时的、那点转瞬即逝的清新水汽感？被热气晕染出来。

再然后，一种极其柔和、需要屏息凝神才能捕捉到的、属于小鸟最嫩胸脯肉的……类似雨后青草混入了溪流石子里苔藓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弥漫开。

最后，当那陶罐中的水汽被温火彻底逼出，那点细微的“咕嘟”声渐弱时……一缕更加清晰干净的……混合着水生青茎植物的鲜灵，与鸟类肉质深处纯净的弹嫩气息融为一体的……难以言喻的“鲜甜”感，终于顽强地穿透了厚陶罐的封印和盖子缝隙，开始在小厨房里袅袅婷婷地升腾！

这香气极其内敛，并不霸道，却拥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像一支无形的、沾了露水的嫩草茎，轻轻拂过鼻腔深处最敏锐的区域，带起一阵清凉的涟漪。它驱散了炉膛的烟火气，也盖过了墙角赫尔松抽旱烟那股呛人的辛辣，无声地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带来一种雨后初晴般的纯粹清新。

老木匠赫尔松第一个停下擦拭手里木雕的动作，布满褶子的鼻翼用力翕动了几下，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罕见的惊奇：“哎？小丫头？灶上煨的啥玩意儿？这……味儿有点意思？”

正对着羊皮卷上初级药剂配方发愁的小艾也猛抬起头，使劲嗅了嗅，眼睛亮了亮：“沐沐姐！好清香的味儿！像外面下雨前那种湿漉漉的空气！”

苏沐沐的心跳快了几分。成了？她小心地揭开陶罐盖子。

一股更加清新浓郁、融合了水芹鲜嫩、风滚根粉糯甘甜以及青鸟胸脯肉纯净微甜甘洌的汤水热汽猛地扑面而来！汤色呈现出一种极其的……澄澈柔和的青绿，几片水芹叶翠绿鲜亮地舒展着，粉糯的风滚根块沉淀在罐底，被汤汁晕染得更加。更奇异的是，汤面上浮动着极细微的、仿佛阳光穿透晨露时的……点点星银般的小油珠？ 那是青莹雀皮下仅存的一点油脂在温火煨炖中缓缓融出，被罐底残缺的“保温”符文和厚陶壁紧紧锁在罐内，又因持续低温煨煮而形成的最小油珠粒子！它们悬浮在青绿色的汤汁之上，反射着厨房微弱的光线，如同沉入池塘深处的繁星碎片！

【烹饪成功！解锁初级组合创意食谱：【青雀温煨汤】（良好品质）！】

【食用效果：饮用后1小时内体力恢复速度微弱提升（效果稳定），精神力恢复微弱提升，清新气息微弱提升心情（愉悦感轻微+1）。附加效果（罐底符文触发）：【温煦】状态（持续30分钟：微弱抵抗环境寒冷）】

【厨师熟练度+45！】

【生活系专精【烹饪首觉】微弱共鸣触发！汤品组合构思潜力解析度提升！】

淡蓝色系统提示框温柔展开。苏沐沐深深吸了一口那清新到肺腑的汤气，指尖还留着清晨捕捉青雀时沾上的、微凉的泥土气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腥风血雨的成就感和轻盈的喜悦，如同这碗青汤的香气，温润地弥漫开来。比刀锋搏杀更动人，这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