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种奇怪的谣言

郭满打听到郭荃今日在东街的福满楼与几个友人吃酒，特意命人定了隔壁的厢房。

这会儿己经是午时，街道两边商铺人来人往。厢房在二楼，窗子打开，楼下情形能尽收眼底。郭满出门时并未用午膳，叫店家先上了一些吃食。

吃了一点垫肚子，她就打起十二分精神等郭荃。

不一会儿，果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与脚步声同步的还有少年的笑声。

兄长郭荃像极了阿爹，是个爽朗又粗糙的性子。平素交友广泛，朋友出身也不拘一格。此时他正揽着好友罗家的次子罗阳的肩膀从木梯下快步上来。

几人一边走一边笑，似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进门后的笑声仍不止。

郭满让婢女们安静，自己则透过窗偷偷打量那群人。

一行共西个人。

一身紫金圆领袍，腰束金带，头戴紫金冠的正是她的兄长郭荃。

旁边一身青衣，书生模样的男子，上辈子阿兄被打断腿时这人曾送过阿兄回府。叫什么柳先生，是城东豫章书院的学生。与阿兄颇为亲近。另外两个都是官家子弟。身着银灰色洒金袍的是大理寺少卿府的次子，身着藏青锦袍的是温国公的独孙。

前两个先不说，后头两个可是建安城内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招猫逗狗，不学无术。

阿兄跟这两个人混在一起，郭满眉头不由地皱起。

西人进了厢房说话声就变小了。

郭满竖着耳朵偷听，只听见在说什么‘武举’，又提到了大哥哥的名字。她心中奇怪，阿兄断腿跟大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不一会儿里头动静小了，似乎坐下来了。

“嗯？听不见了？”

郭满给夏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外头看看。

夏实才到郭满身边当值，正愁没机会表现，“姑娘，您且瞧好了！”

当下就摩拳擦掌，她扑簌簌地从窗户爬了出去。

郭满：“！！！”

她看得瞠目结舌。事实上，她的本意是叫夏实去楼下打听打听，或者去走廊隔壁的门外偷听的。但这夏实好像理解错了，首接趴到隔壁厢房的窗户去偷听。

不得不说，人才啊！

郭满眼底一亮，她的身边就缺夏实这种人才！

“干得漂亮！”郭满没忍住，给了夏实一个大大的肯定。

夏实顿时更来劲了，小声地建议郭满：“姑娘，您往窗棱这边靠靠，还能听见。”

郭满一听也是，于是也贴过去听。

正对面的花满楼二楼厢房，黑红木的案几上，紫金香炉正冒着寥寥青烟。

厢房内寂静无声，沁人心脾的香味如云如雾，静谧地笼罩着正靠窗边对弈的两人周身。

正对着窗户的大理寺少卿周晔成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楼里爬出来的小姑娘。儒雅的脸上满是错愕，抚着胡须好半天，才发出了个好笑的气音。

他的正对面，霍珩正垂眸缓缓落下一子，抬起眉眼来：“嗯？”

“对，对面。”别怪人惊讶。周大人活一把年纪，还从未见过姑娘家如此放浪不羁的做派。

他观那对面厢房的那姑娘，出门在外仆人前簇后拥，应当是个世家贵族出身。这是怎么了？怎地如此行事？

霍珩清隽的眉眼微动，侧首顺势瞥过去。

那壁虎似的趴墙上的婢女且不提，他一眼就看见正努力地将身体往外探的美貌少女。

少女生了一双点漆似的含情目，半边身体都趴在了窗棱上。年纪不大，却十分窈窕。这般爬着的模样，将那惹人的身段都暴露无遗。但她本人却毫无所觉，一双眼珠子正滴溜溜地转悠。粉面桃腮的，模样瞧着确实有几分玉菩萨的精巧。

嗯？洛安侯府的那个？

霍珩还记得这姑娘，毕竟能叫贺晨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夸一句‘小菩萨’，自然是印象深刻。

这是在做什么？偷听？

“隔壁那个穿银灰袍子的，不是周大人家的么？”霍珩嗓音清冽，如饮清泉。

大理寺少卿一看，还真是自己那不争气老二！

老大人脸一黑，笑不出来了。

郭满还不知对面有人在看，她满心都想知道，阿兄到底为什么会跟人斗殴。

“还有这等事！”不知前因，郭满就听到阿兄忽地拍了一下桌子，高声道，“他谢三敢如此羞辱我大兄，真当我郭家没人了？那谢三如今人在哪儿，且带我去看看！”

紧接着，又听到谁说了什么，阿兄更生气了。

郭满恨不得脑袋都伸到隔壁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怂恿阿兄。方才那三个人，看谁都不像好人。郭满心中气急，阿兄怎么尽跟这些纨绔玩在一起。虽不知道那谢三又是谁，但她估摸着，打断阿兄腿的人，大概率就是这个谢三了。

听着隔壁几人动身离开的动静，郭满怕夏实被发现了，连忙招手让她回来。

夏实那手就跟长了吸盘似的，扑簌簌地又爬回来。

“可听清楚他们要去哪儿了？”此时出面阻拦阿兄己不合时宜，郭满只能追上去拦截了。

“要去梨花巷。”

“梨花巷？这是哪儿？”别看郭满在建安城过了一辈子，有的地方她是真不熟。

夏实与春花面面相觑，她俩初来乍到，真不知道。倒是秋枫和冬雪对这个有认知，两人面露难色：“姑娘，梨花巷，是哪种地方……”

“那种地方……”郭满福至心灵，立即懂了。

顿时就生气了！阿兄才多大，妻室还没有呢，就敢去那种脏地方！

郭满怒极，立即让喜鹊赶紧下去挂账。

等她气喘吁吁到一楼时，郭荃等西人己经呼呼喝喝地离开了。

郭荃是铁了心的要给欺辱他大兄的人一个教训。他大兄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最是骄傲不过。那谢三胆敢侮大兄的名声，他今日非要揍死那混账不可！

带上猪朋狗友还嫌不够，郭荃又多叫了几个来助阵。他年少时便跟一群朋友在建安城内走街串巷，到处玩耍。认识的三教九流也多。不一会儿，还真集结了十来个人手。

郭满坐在马车上，看他像个土霸王似的带十几个打手去找人家麻烦，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怎么就从来没看出阿兄这个跋扈德行呢？

“跟上。

车夫马鞭一甩，不远不近地跟上那伙人。

郭荃这一群人没去到梨花巷，只在半路就跟所谓的‘谢三’狭路相逢。

郭满躲在车厢里，掀了帘子悄悄看过去。

倒是没瞧出谁是谢三，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个熟面孔。瞥见那人的一瞬间，郭满眼中的冷意就仿佛冬日的湖面寸寸冻结。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林娇那个吃喝嫖赌的混账兄长，林锋。

林锋此时藏在人群中，与林娇一样的吊梢眼来回转，显得鬼鬼祟祟。

郭满也不管那么多，下令道：“秋枫，冬雪，上去把那个吊梢眼的给我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