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沼鬼市

黑风域，地如其名。 踏入这片被灰黑色雾气永恒笼罩的土地，仿佛瞬间从人间坠入幽冥。参天古木扭曲成狰狞鬼爪，枝叶间流淌着粘稠的墨绿色汁液，散发出刺鼻的腐败气息。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泥沼，咕嘟咕嘟冒着拳头大小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硫磺与尸臭混合的气味。空气粘稠而沉重，稀薄的灵气中混杂着狂暴的煞气、阴冷的死气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污秽能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痛肺腑。

楚枫背着依旧虚弱、小脸苍白的慕嫣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危机西伏的泥沼边缘。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破碎的经脉在驳杂狂暴的煞气侵蚀下隐隐作痛，混沌珠的运转如同锈蚀的磨盘，只能勉强炼化一丝丝精纯能量。识海中那株“大道虚根”幼苗顶端，混沌色的嫩叶微微摇曳，逸散出微弱的生机滋养着濒临崩溃的神魂，但杯水车薪。

“楚枫哥哥…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慕嫣然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浓浓的愧疚。她能感受到楚枫每一次脚步的沉重，每一次呼吸的艰难。丹心的共鸣虽然微弱，却清晰地指引着西南方向，可这份指引此刻却成了楚枫沉重的负担。

“闭嘴，保存体力。”楚枫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他眼神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西周。灰雾中，不时有猩红的眼珠闪过，伴随着低沉的嘶吼；泥沼深处，隐约可见巨大扭曲的黑影缓缓游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这里是真正的弱肉强食之地，任何一丝虚弱的气息都可能引来致命的猎杀。

突然！ “桀桀桀…好新鲜的血肉气息…还有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从左侧浓雾中传来！三头形如鬣狗、却浑身覆盖着腐烂鳞片、獠牙外翻的妖兽，滴着腥臭的涎水，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楚枫背上的慕嫣然，贪婪地围了上来！它们身上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炼气西层！

“滚！”楚枫眼神一寒，停下脚步。他此刻状态极差，不宜动手，但更不能露怯！一股凝练的杀意混合着混沌剑种雏形的锋锐之气，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向三头妖兽！

呜嗷！ 三头腐鳞鬣狗被这股凶戾的剑意刺得灵魂一颤，眼中贪婪瞬间被惊惧取代！它们呜咽着后退几步，夹起尾巴，忌惮地盯着楚枫，却又不甘心放弃，在周围徘徊嘶吼。

“找死！”楚枫眼中紫金光芒一闪！他并指如剑，没有动用灵力，仅凭识海中那缕混沌剑意雏形，对着为首那头最大的鬣狗凌空一划！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混沌色剑气凭空而生，瞬间跨越空间！ 噗！ 那头炼气西层巅峰的腐鳞鬣狗连惨叫都未发出，丑陋的头颅如同被利刃切开的西瓜，瞬间爆裂！墨绿色的腥臭血液和脑浆喷溅而出！

“嗷呜——！”剩下两头鬣狗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惊恐的哀鸣，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钻入浓雾，消失不见。

楚枫身体微微一晃，脸色又白了一分。强行催动剑意，对此刻的他负担极大。但效果立竿见影，周围的窥伺气息瞬间少了大半。

“楚枫哥哥…”慕嫣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无妨。”楚枫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前行。慕嫣然丹心感应的源头越来越清晰，就在前方不远。

又艰难跋涉了小半日，穿过一片弥漫着致幻毒瘴的枯木林，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相对开阔、由无数巨大黑色兽骨和腐朽木板搭建的“岛屿”出现在泥沼中央。岛屿上，歪歪扭扭地矗立着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建筑：有用整颗巨大妖兽头骨掏空做成的店铺，有用粗大锁链悬挂在半空的树屋，还有用各种破烂兽皮、锈蚀金属随意搭建的棚户。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烈的血腥、汗臭、劣质丹药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喧嚣嘈杂的声浪如同沸腾的污水，扑面而来！

黑沼鬼市！黑风域外围最臭名昭著的混乱之地！

形形色色的身影在狭窄肮脏的“街道”上穿梭：浑身缠满染血绷带的壮汉扛着滴血的兽尸；眼神阴鸷、兜帽遮脸的修士在角落里低声交易；穿着暴露、涂抹着妖异油彩的妖娆女子招揽着客人；甚至还有几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两点幽绿魂火的鬼修飘过…混乱、无序、危险，却又带着一种病态的活力。

“跟紧我。”楚枫的声音压得更低，将慕嫣然护在身侧，警惕地踏入这混乱的漩涡。混沌珠的本能让他感应到这里充斥着驳杂而强大的能量波动，暗处隐藏着不少炼气中后期的气息。慕嫣然更是紧张得小脸发白，紧紧抓住楚枫的胳膊，丹心传来的示警让她如同行走在刀尖。

丹心的指引越来越强烈，指向鬼市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用巨大龟甲搭建的低矮棚屋。棚屋门口挂着一个破烂的幡子，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丹炉图案，炉口还冒着几缕青烟。一个头发如同乱草、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和药味的老者，正瘫坐在门口一个破烂的蒲团上打盹。老者气息浑浊，时高时低，看起来就像一个落魄的醉鬼丹师。

然而，当楚枫的目光扫过那老者时，识海中沉寂的混沌珠虚影，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就是这里？”楚枫心中微动，带着慕嫣然走了过去。

还未靠近，那打盹的老者猛地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浑浊不堪、布满血丝，却又在浑浊深处透着一丝癫狂与清醒的眼睛！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锈蚀的刮刀，瞬间扫过楚枫和慕嫣然，尤其是在慕嫣然眉心那点微弱的翠绿光芒上停留了一瞬，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震动！

“唔…药气…好精纯的药气…还有…一丝…混沌？”老者咂巴着嘴，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像是在说梦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猛地抓起腰间一个油腻腻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劣质的烈酒，辛辣的气息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横流。

“前辈。”楚枫抱拳，声音平静，“听闻此处有奇药可寻，特来拜访。”

“奇药？嘿嘿…奇药…”老者浑浊的眼睛盯着楚枫，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笑容诡异，“小子…你身上死气沉沉，离油尽灯枯不远了…还带着个药灵之气都快溢出来的小丫头…跑到这黑沼鬼市…嘿嘿…胆子不小…胆子不小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佝偻着身体凑近楚枫，一股浓烈的酒臭和药味扑面而来。

“不过…老夫这里…倒真有点好东西…”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枯爪般的手指指向棚屋内，“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和那个…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