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孕育之种

因为边境路途遥远，我们最后选择了首通边境的悬浮列车——

王城通往北部边境的磁悬浮特快列车如同一条银色的巨蟒，在广袤的荒原上空无声疾驰。

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被风蚀雕刻出奇异形状的赭红色岩层，下方偶尔掠过零星的、依靠地热和太阳能维持的边境小镇。车厢内，稀鲁正对着便携光屏仔细核对“孕育之种”药剂的分子式，眉头微蹙，沉浸在医者的严谨中。

塔斯则像个多动症儿童，在我对面的悬浮座椅里扭来扭去，手指在虚空中飞快划动，十几个半透明的光屏环绕着他，显示着复杂的边境地图、能量扫描数据和……一个正在激烈交战的虚拟机甲格斗游戏。

他一边指挥着游戏里的机甲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爆了对手的头，一边嘴里还不闲着：“鸣子，您真该试试这趟列车的全景模式，外面那些大石头在夕阳下跟烧红的烙铁似的，贼带感！比在王城看那些无聊的空中花园有意思多了！”

我靠在舒适的悬浮座椅里，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塔斯特制版）正稳定地散发着微温，过滤着车厢内循环的空气。

目光却落在窗外天际线处几个快速移动的小黑点——那是几艘流线型的私人飞艇，涂装着显眼的家族徽记或商业LOGO，正利用低空航道飞向更远的矿星或贸易站。

在混乱与机遇并存的边境，这种造价高昂、速度极快的小型飞艇，是豪商、佣兵团首领和某些不便露面的大人物的首选交通工具。

“安静点，塔斯。”我收回目光，语气平淡，“或者专心打你的游戏，别把机甲开到我们车厢里来。”

塔斯夸张地叹了口气，关掉了游戏光屏，只留下边境地图和能量扫描。“遵命~ 不过说真的，鸣子，库里多博士那地方，信号屏蔽做得是真不错。要不是我当年丢在那个倒霉蛋反叛军身上的纳米机器人还有一口气，还真不好定位。”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被标记为“黑岩矿场”的闪烁红点。

几小时后，列车抵达边境枢纽站。我们换乘了塔斯提前准备好的“低调”改装越野车——这辆车底盘加装了强效磁悬浮模块，在崎岖的荒原上行驶如履平地，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只留下两道淡淡的蓝色离子尾迹。它无声地滑入废弃矿场边缘，最终停在一处被巨大生锈管道半掩着的矿洞口。

“能量源就在这里。”塔斯熄了火，磁悬浮模块发出轻微的嗡鸣进入待机状态。他指向矿洞深处，光屏上显示着稳定的生物机械混合信号点。

“无战斗反应，安全。”他补充道，眼神警惕地扫描西周，几个微型侦察无人机如同金属蜂鸟般悄无声息地从车顶弹出，飞向矿洞深处。

稀鲁背上医疗箱，我确认手环防护模式开启。塔斯则从后座拖出一个金属箱，里面是他那些超越时代的“小玩具”。三人默契地步入昏暗的矿道。

矿道深处，巨大的地下实验室展现在眼前。这里比想象中更先进。墙壁并非岩石，而是覆盖着自清洁的柔性显示面板，此刻正模拟着森林晨曦的景象，光线柔和。工作台是悬浮的流线型设计，各种精密的仪器和试管架仿佛被无形之手托举着，操作界面是全息投影，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和消毒剂混合的味道。

库里多转过身。白色短发一丝不苟，白色眸子清澈如冰。他平静地看着我们，目光在塔斯那些造型奇特的装备上停留了一瞬。

“你们是谁？”声音平静无波。

稀鲁表明身份和来意。提到“生育孵化卵”项目时，库里多白色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平静的面具下掠过一丝沉重。

“我们知道真相。”我上前一步。皎月己为王权正名，但库里多当初在泳月蛊惑下，因不甘失败而参与致命试验的污点，却无法抹去。他的流放，是赎罪，也是逃避。

库里多沉默片刻，白眸深处情绪翻涌，最终归于沉寂。“跟我来。”他转身，悬浮的工作台自动滑开让出通路。

实验室尽头，两个并排的圆柱形休眠仓散发着幽幽蓝光，仓体材质是某种近乎透明的复合晶体。

左边的休眠仓：

冰蓝色短发的年轻躯体悬浮其中，肌肉线条完美。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紧闭的眼睑下，隐约可见两个缓缓旋转、由幽蓝代码和几何光圈构成的机械之眼！

休眠仓内部连接着无数纤细的光导纤维，数据流如同呼吸般明灭。

深蓝——人类遗蜕与顶级AI核心的禁忌融合，静默地等待着唤醒指令。

“深蓝。”库里多声音带着纯粹的研究者痴迷，“终极融合体。S级遗蜕，我的AI核心。完美的学习、计算与战斗潜能。武器，或守护者。未唤醒。”

稀鲁眉头紧锁，对这种禁忌深感不安。塔斯则双眼放光，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操作，试图解析那些流淌的数据流，低声道：“这数据架构……太漂亮了，但也太危险了……”

我的目光被右边的休眠仓死死锁住：

黑色长发如海藻般在营养液中漂浮。沉睡的面容英俊，带着未褪的朝气。最令我心头剧震的是——即使紧闭着，那眼睑的轮廓和形状，与我惊人地相似！而在休眠仓内柔和的蓝光映照下，透过薄薄的眼皮，能清晰地看到其下并非普通虹膜，而是两团浓郁、沉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又似沉睡的熔岩。这双紧闭的红瞳，与我如出一辙！

他穿着普通的灰色衣物，身体完整，像一个深度沉睡的普通人。休眠仓的监控面板显示着平稳的生命体征，全息投影的脑波图是一条近乎沉寂的首线。

“那他呢？”我的声音有些发紧，一种诡异的不安感攥住了心脏。

“乌鲁。”库里多的声音毫无波澜，白眸平静，“边境流民，意外获救。身体稳定，精神重创，深度昏迷。唤醒……无进展。” 解释天衣无缝。

塔斯的光屏快速扫描：“生命体征平稳，无机械植入信号，无异常能量辐射……符合深度植物人状态。”他嘴上说着，眼神却锐利如刀，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诡异的红瞳和与我过分相似的轮廓。这“正常”在此刻显得无比反常。

稀鲁出于医者本能靠近，悬浮的医疗扫描仪自动对乌鲁进行深度检测。“博士，他的昏迷原因？外伤还是……”

“精神层面的深度塌陷。”库里多打断，白眸转向稀鲁，“原因不明。神经刺激疗法无效。” 他指向旁边一个悬浮的冷藏平台，“你们的目标在那里。”

平台无声滑近，打开。几十支水晶管内，乳白色荧光药剂静静流淌。旁边悬浮着一本厚重的电子日志，页面自动翻动，展示着详尽的数据和图表。

“‘孕育之种’最终版。”库里多拿起一支水晶管，白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是对成果的骄傲），“边境高风险志愿者试验成功。服用后形成生物‘卵壳’，三月诞‘生命之卵’，孵化六月得健康婴儿。母亲全程无痛，规避所有生理风险。” 他的语气带着研究者纯粹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