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楼惊现无头尸

暮鼓声穿透胭脂巷时，凝香阁三楼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沈墨捏着刑部腰牌的手指微微发颤。他盯着描金门楣上溅落的暗红痕迹，那颜色在暮光中妖异得不像胭脂。身后衙役的灯笼突然爆了个灯花，惊得他官服下摆扫过栏杆，带起一阵沉水香混着铁锈味的怪风。

"大人，这、这..."领路的老鸨金簪歪斜，十指上丹蔻剥落得像干涸的血痂。

门内景象让沈墨喉头发紧。湘妃竹屏风上泼墨般洒着人形阴影，一具着杏红襦裙的无头女尸伏在缠枝牡丹地毯上，断颈处竟不见半点血污，仿佛那头颅是被人用匠人工具精心卸下的摆件。最骇人的是尸身右手——五指如钩深抠进地板缝隙，指甲缝里却塞着朱砂调的胭脂。

"戌时三刻发现，门窗自内紧锁。"刑部仵作徐老蹲在尸体旁，烟袋锅敲了敲青砖地面，"怪哉，这血..."

沈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砖缝里蜿蜒的黑褐色痕迹突然扭曲起来。他猛地扶住门框，新浆洗的官服后襟己沁出冷汗。三个月前他还在国子监对着圣贤书挥毫泼墨，如今却要面对这等骇人场面。

"沈大人？"徐老意味深长地瞥他腰间玉带，"尚书大人特意点名让您来..."

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金戈碰撞声。沈墨转身时，一柄雪亮长剑己抵在他咽喉前三寸。执剑者着玄色劲装，帷帽垂下的青纱拂过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掠过鼻尖的冷香里混着只有将门世家才用的龙脑熏衣料。

"刑部的走狗来得倒快。"清冽女声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可惜验尸要的是眼睛，不是绣花枕头。"

沈墨看着剑穗上晃动的螭纹玉坠，瞳孔骤缩——这是亲王郡主才能用的规制。他正要行礼，楼下又传来杂沓脚步声。蒙面人突然收剑入鞘，翻掌亮出半枚青铜鱼符，在他耳边低语："想要活命就闭上嘴。"

十余名禁军冲上楼时，沈墨的喉结正卡在那枚冰凉的鱼符上。他看见为首的统领对着蒙面人单膝跪地，而老鸨早如泥——这京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今夜竟同时惊动了刑部、禁军和皇亲。

"尸体移交刑部。"蒙面人突然摘了帷帽，烛火映出一张如霜似雪的脸，"本郡主倒要看看，谁敢动红烛案的证据。"

满室死寂中，沈墨听见自己官服补子下心脏撞击肋骨的闷响。二十年前那桩让半个朝堂血流成河的"红烛案"，竟与眼前青楼女尸有关？他目光不自觉飘向尸体腰间——杏色罗带下隐约露出半块青玉残印，印纽是半只浴火凤凰。

"下官斗胆。"沈墨突然上前半步，"郡主可知死者是谁？"

赵暮雪剑尖一挑，女尸袖中落出张焦黄纸片。沈墨俯身拾起，只见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七月既望，子时三刻，西市胡商处取波斯蔷薇露。"

纸片在沈墨指间突然变得滚烫。这字迹他认得，分明是三个月前暴毙的礼部侍郎独女柳青萝的手笔——那位据说因相思病投缳的闺秀，生前最爱用蔷薇露熏信笺。

"沈大人！"徐老突然厉喝。沈墨回神时，发现赵暮雪的剑尖正抵着自己掌心，而那张纸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燃成灰。最后一簇火苗里，他分明看见纸灰组成了半张狞笑的人脸。

更鼓敲过三响时，刑部侍郎带着火油味闯进停尸房。沈墨看着对方靴底沾着的香灰，突然想起凝香阁佛堂供的是大日如来——而女尸断颈的切口，恰似佛经中"金刚利剑断烦恼"的形容。

"立即焚毁。"侍郎将火把掷向尸台，"此案涉及..."

话音戛然而止。沈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女尸原本空空如也的脖颈断面上，突然渗出密密麻麻的朱砂字——正是红烛案卷宗里记载的，当年那些死谏大臣的绝命诗。

赵暮雪的剑光在沈墨眼前划出半道银弧。当啷一声，火把断成两截，而她袖中飞出的素绢精准裹住尸身。沈墨在绢角瞥见个"雪"字，针脚竟是御用的盘金绣。

"沈大人。"郡主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想知道令尊真正死因的话，明日卯时平康坊见。"

沈墨如遭雷击。十二年前父亲在任上暴卒，官牒写明是急病，可灵柩回乡时，他分明看见父亲官服下藏着细如发丝的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