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归途血雨腥风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裹着残庙的断墙。

苏劫哈出的白气刚飘到半空，就被山风卷着散了。

他伸手拍了拍小九冻得发硬的傀儡肩甲，又摸了摸火眼狸耳尖的绒毛——这小东西从庙里出来就一首往他靴边凑，尾巴尖儿还在微微发抖。

"走了。"苏岩把短刀往腰间一别，靴底碾碎积雪的声响在空荡山道上格外清晰。

他走在前头，背影像堵移动的墙，可刚转过山弯，那堵墙突然顿住了。

血腥气先撞进鼻腔。

苏劫的脚步跟着僵住。

月光从云层裂缝漏下来，照见前方山道上东倒西歪的尸体——有皮毛斑驳的野狐，有獠牙外翻的山猪，还有几具他叫不出名字的妖兽残骸。

它们的伤口都泛着青黑，像是被什么腐毒侵蚀过，雪地上的血早结成了冰，泛着暗紫的光。

火眼狸突然弓起脊背，蓬松的尾巴炸成毛球，前爪在雪地上划出浅痕："不对劲，这气息......是妖潮！"它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带着细不可闻的颤。

苏岩反手抽出短刀，刀身映着月光，把他绷紧的下颌线割成两截："妖潮往哪去？"

"青冥古关。"小九突然开口，她指尖的火焰原本是暖橘色，此刻却泛着冷白，"它们不是乱跑。"傀儡少女歪了歪头，发间银铃轻响，"像......被赶着的羊群。"

苏劫的后颈泛起细汗。

他望着山道尽头翻涌的林浪——那些树不是被风吹动的，是被什么东西撞的。

无数灰影从林间窜出，低阶妖兽特有的腥臊味混着腐气扑面而来，他甚至听见了獠牙摩擦的声响，像有人在磨一把生锈的刀。

"叮——"

因果簿在识海炸开金光。

苏劫眼前浮现金色字迹，心跳跟着漏了一拍：【限时任务】清剿妖群源头——时限：三炷香。

完成奖励：因果线图谱雏形解锁。

失败惩罚：因果链断裂（当前因果事件强制回溯至三日前）。

三日前？

那是他刚融合第一块因果源碎片的时候。

苏劫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地腰间的因果簿。

山风灌进斗篷，他却觉得浑身发烫——不是碎片在烧，是紧迫感顺着血管往脑仁里钻。

三炷香，足够妖潮冲到关下，族里的老弱根本挡不住。

"岩哥，小九。"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正在逼近的妖兽群，"火眼狸需要时间锁定源头。

你们掩护它，我来搅乱妖群。"

"用因果连锁？"苏岩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身映着月光泛冷，"那玩意儿你才刚解锁，能行？"

"不行也得行。"苏劫扯下斗篷甩给苏岩，露出底下紧绷的玄色劲装，"它们要的是古关，可古关里压着因果源。"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碎片，声音低了些，"或者说......压着某些不想让因果源被唤醒的东西。"

小九突然拽住他的袖口。

傀儡少女的火焰蹭着他手腕，这次不是温柔的，像团烧红的炭："我跟你一起。"

"不行。"苏劫掰开她的手指，"你和岩哥守着火眼狸。

它的感知扰过一次，这次必须稳。"他转身看向火眼狸，那灵兽正扒着他的裤腿往上爬，"阿狸，能锁定核心吗？"

火眼狸舔了舔他手背，猫眼突然泛起金焰："能。但需要高处。"

苏岩把短刀往地上一插，弯腰托起火眼狸："哥给你当梯子。"他屈膝、跃起，肌肉在衣下绷成铁索，火眼狸借着力道窜上路边巨石，金焰从眼底蔓延到全身，像团烧着金纸的火球。

"找到了！"火眼狸的叫声刺破风声，"东南方三百步，玄龟王！"

苏劫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林浪最汹涌的地方，一块磨盘大的龟壳正撞断两棵碗口粗的松树，腥风卷着松针扑面而来。

玄龟王的背甲布满裂痕，每道裂痕里都渗出黑血，它的眼睛是浑浊的灰，没有灵智该有的光。

"被控制了。"苏劫咬牙，因果簿在识海翻页，金光大盛。

他眼前浮现出淡金色的轨迹线——那是因果连锁展开的预兆，"系统，开！"

玄龟王的前爪刚拍向地面，苏劫己经顺着轨迹线闪到它身侧。

他抽出腰间的淬毒短刃（这是三天前任务奖励的"青蚨刃"，淬着玄蛇毒），刀尖擦着龟壳缝隙刺进去——不是要杀它，是要在因果链上钉个楔子。

"叮——因果值+50。"

系统提示刚响，玄龟王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

它背上的裂痕里爬出无数黑丝，像活物般缠向最近的妖狼。

妖狼被黑丝缠住脖子，当场爆成血雾，血雾又裹着黑丝扑向另一只山熊......

"连锁触发！"苏劫瞳孔发亮。

他看见因果簿上的金线正在疯狂交织，每头妖兽的因果线都被扯进玄龟王的锁链里，"岩哥，小九，趁现在！"

苏岩的短刀己经砍翻七只冲上来的妖犬，刀身上的血珠被山风卷成红雾："小劫你专心！

哥这儿还能扛！"小九站在巨石下，指尖火焰凝成火刃，每道火刃都精准地刺穿妖物的咽喉，她的傀儡脸没有表情，可发间银铃却比任何时候都响——那是她兴奋时的习惯。

玄龟王的龟壳突然裂开。

黑血喷得老高，在半空凝成一张鬼脸。

苏劫后颈寒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地旋身，却还是慢了半拍。

一道黑影擦着他右肩划过，剧痛像火油般炸开，他踉跄着撞在树上，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雪地上洇出暗红的花。

"有趣的能力。"

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

苏劫抬头，看见半空中浮着团黑影，没有五官，却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

黑影周围的空气在扭曲，像被高温烤化的玻璃，他甚至听见了空间碎裂的细响——那是比洞虚境修士更恐怖的力量。

"你是谁？"苏劫按住伤口，因果簿在识海疯狂震动。

他能感觉到因果源碎片在发烫，像要烧穿他的血肉，"妖潮是你搞的？"

黑影没有回答。

它只是抬起"手"——那根本不是手，是团不断蠕动的黑雾——对着苏劫的方向虚抓。

苏劫眼前的因果线突然乱成一团，他踉跄着栽进雪堆，看见玄龟王的尸体正在被黑影吞噬，那些原本互相攻击的妖兽突然安静下来，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试探结束。"黑影的声音里带着笑，"下一次，我会拿走你最重要的东西。"

它话音未落，整团黑影突然消散。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苏劫脸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右肩的伤口还在疼，可更疼的是识海——刚才那道目光，像根烧红的针，扎进了他的记忆里。

"小劫！"苏岩冲过来，把他从雪堆里拽起来，"伤哪了？

让哥看看！"

"不打紧。"苏劫扯下衣角缠住伤口，目光却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那里的空气还在微微扭曲，像块没擦干净的镜子，"岩哥，阿狸，小九......"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得快点回关。"

火眼狸从巨石上跳下来，舔了舔他沾血的手。

小九站在他身侧，火焰重新变成暖橘色，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山风卷着残余的妖潮血腥味吹过，苏劫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突然想起庙里那尊残破的菩萨像——它断了的手指，正指着青冥古关的方向。

黑影消失的地方，空气又扭曲了一瞬。

这次，苏劫看清了。

黑雾里隐约有张人脸，嘴角勾起的弧度，和他怀里因果源碎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