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集 长安春灯

天宝十五载正月十五，长安平康坊。

林宇的印坊檐下挂着百盏诗灯笼，《子夜吴歌》的墨字在风里簌簌跳动。李秀儿往灯笼纸上刷槐米胶时，突然听见隔壁赌坊爆喝——几个胡商抢了印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灯笼，说是“赌钱时照字能赢”。王屠户抄起印砧要追，却被林宇按住：“随他们去，墨里掺了灶心土，天亮自会显‘十赌九输’。”

赛义德的驼队碾过雪地，货囊里滚出个檀木盒：“林掌柜，撒马尔罕的‘光影魔板’换你家雕版！”盒中琉璃片映着灯笼光，竟在墙上投出《金刚经》经文。林宇瞥见琉璃片边缘的星月纹，突然想起初到长安时，用十文钱肥皂换胡麻饼的那个雪夜。

【第一章 西市灯市的印钞令】

市令带着衙役闯灯市时，林宇正给歌伎绿珠印“思君如满月”的灯谜笺。市令的象牙笏板敲着雕版：“上元节特许经营税，每盏灯笼抽半文。”他盯着绿珠鬓边的金箔，“还有这灯谜笺，算‘文字游戏税’。”李秀儿捧出刚印的《陇头水》家书：“大人，这是替戍边军属印的……”

家书纸页遇热气泛出红光，竟在笏板上显影“苛政猛于虎”。衙役们惊退半步，靴底碾到赛义德掉落的琉璃片，碎片反光里突然映出“为民请命”西字。林宇暗笑，这墨里掺的石榴汁，遇热会与官服的靛蓝染料发生反应——前几日偷学染坊孙师傅的秘方时，故意留了手。

绿珠突然扯开嗓子唱：“灯谜笺上印相思，市令大人可愿猜？”百盏灯笼应声转向，《静夜思》的墨字在风里化作雪片，落进市令的乌纱帽。林宇趁机往他袖里塞了张印着《诗经·伐檀》的纸页——纸角用灶心土描了檀树纹，待他回衙烤火，墨字自会映出“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第二章 宣平坊的暖炉约】

深夜收摊时，李秀儿发现灯笼绳上挂着串麦芽糖。糖纸里裹着张纸条：“谢掌柜印家书，此糖抵雕版工钱。”王屠户啐了口：“又是穷举子！”却偷偷把糖放进孙师傅家的门缝——他家刚满月的双胞胎正哭着要糖吃。林宇望着空荡荡的平康坊，突然听见染坊方向传来婴儿笑声。

胡旋阿依莎抱着琵琶冲进印坊：“快帮俺印‘胡天八月即飞雪’！”她裙摆的银铃刮过晾着的诗笺，《凉州词》的墨字被震得重新排列，竟排成“醉卧沙场君莫笑”的新句。林宇拾到纸页时，发现边缘沾着羊肉汤渍——定是卖胡饼的阿婆路过时蹭的。

更深漏尽，林宇往暖炉里添炭，突然看见李秀儿袖口磨出的毛边。三年前她跟着自己熬肥皂时，还是个见了王屠户就躲的小丫头，如今却能单手刻版、双手打算盘。暖炉里的炭爆出火星，溅在新雕的“宜室宜家”桃符上，桃符凹槽里的墨屑突然聚成两个小人——正是他和李秀儿在印坊门口扫雪的模样。

【第三章 元夜三更的墨痕誓】

赛义德的驼铃在坊外响起时，林宇正给李秀儿裹伤手。她刻“上元安康”版时被竹刺扎了，血珠滴在墨里，竟在版上晕出并蒂莲。王屠户突然撞开门：“快看！西市的灯笼都亮了！”百盏诗灯笼连成星河，《长干行》的墨字在夜空下流淌，映得李秀儿鬓角的汗珠像珍珠。

市令带着衙役又来了，笏板上的《伐檀》诗笺被炭火烤出焦痕。他咳嗽着：“今年灯市税……免了。”衙役们盯着林宇新雕的“风调雨顺”灯笼，灯笼骨架的墨痕竟随着市令说话节奏明灭。赛义德往李秀儿手里塞了包藏红花：“俺家娘子说，这药治刀伤好。”

午夜的钟声敲响时，林宇发现暖炉灰里埋着块墨饼。墨饼上烙着字：“三年墨骨，一世灯缘。”李秀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才看你刻桃符，顺手烙的。”

炉火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林宇的影子交叠，恰好组成新雕的“囍”字。远处传来金吾卫“弛禁三日”的喊声，喊声里混着胡商驼铃，还有平康坊未散的琵琶曲——那曲子，正唱着印坊灯笼上的《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