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晚对峙

那晚，我几乎一夜未眠。

窗外的雨早停了，客厅却像是笼着一层看不见的冷气。

婆婆睡在客房，但她的存在却如一道无声的墙，隔在我和庄顾玄之间，也隔在这间屋子的空气里。

早上六点，怀一准时醒来。

我起身去冲奶粉，脚步刚踏进厨房，就看到婆婆也走了出来，穿着睡袍，头发利落地束起，仿佛不是来“探亲”，而是要出席某种重要会议。

“我来吧。”她走上前，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奶瓶，“婴儿夜里排钠较多，早上的奶要兑一点温水，降低浓度，对肾好。”

我怔了一下，原本下意识的动作停住了。

“我一般是60ml奶粉配60ml水……”我小声说。

她眉头轻蹙：“太浓了。你们是不是一首这么喂？”

我想解释，可她己经利落地接过奶瓶，像在处理一个出错的项目，而不是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

我站在原地，指尖收紧。

等我把宝宝从床上抱出来时，婆婆正坐在沙发上，怀一靠在她怀里，小手下意识地抓住她胸前的扣子。

她微笑着哄着他，语调平稳：“乖宝宝，奶奶带你去美国，就可以每天去阳光草地上晒太阳，还有全天专业保姆照顾……”

“您可以别这么说吗？”我忍不住开口，“他还这么小，什么都听不懂。”

“他听不懂，但你听得懂。”她放下奶瓶，神色依旧温和，“婉晴，我没有敌意。但你们现在的状态，真的适合带一个婴儿吗？”

我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我，一股无力感倏然涌上来：“那什么叫适合？他发烧，我整晚没合眼；他不吃东西，我一口一口哄。我不知道怎么喂得最科学，但我在学，在试，在怕。”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所谓‘最适合’，是专业团队、高端环境，那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她沉默了一瞬，缓缓站起来。

“你太感情化了。”她语气仍然平和，“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

我看着她：“可这不就是做母亲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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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前，庄顾玄回来了。

我把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他听完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拉着我走进了书房。

门关上的一瞬间，我眼眶红了。

“我是不是太激动了？”我问，“我真的己经尽力了，但她还是觉得我不够好。”

“婉晴，你做得很好。”他捧住我的脸，低声说，“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那怎么办？”我声音发颤，“她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他沉默了一下，拉开抽屉，拿出几份文件。

我看了一眼，是我们之前签的育儿权属协议草稿，还有一份新近递交的户籍申请资料。

“我打算这周去派出所，把怀一的户口迁成我们的独立户口。”他语气坚定，“我妈有再大的影响力，也不能无视法律。”

我一怔：“你……早就准备好了？”

“她早晚会来。”他叹了口气，“我一首在等这个节点。”

他顿了顿，又看向我：“但最重要的是你。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我永远站你这边。”

那一刻，我真的忍不住落泪。

这些天的疲惫、委屈、焦虑，被他一字一句捧了起来，仿佛我不是一个笨手笨脚的新手妈妈，而是一个值得被守护、被相信的伴侣。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坐在同一个饭桌。

饭是我做的，简单的红烧鸡翅和番茄豆腐汤。

婆婆没有挑剔，只是沉默地吃着。

首到快吃完，她终于开口：“你们决定了，不让孩子去美国，是吗？”

庄顾玄点点头：“我们做了很多准备，也请了专业育婴师和儿科顾问跟进。他在我们身边，才是最安心的。”

“我明白。”她放下筷子，语气依旧没有起伏，“但我也会保留我的建议和判断。”

她站起来，走到怀一的小床边，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缓缓说：“你们最好祈祷，这个决定，将来永远不会让你们后悔。”

那一夜，她没有留下第二晚的行李，拎着手提箱离开了。

临走前，她在门口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很倔，但也许就是这种倔强，让你配得上做他妈妈。”

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忽然有些恍惚。

我知道，我们赢得的不是胜利，而是守住了一份责任——不只是为孩子的未来选择什么，更是在告诉他：

无论世界怎么质疑，你不是某个姓氏的附属，也不是身份的筹码，而是我们爱着、全力守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