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像个房客

有些感情的结束，不是从争吵开始的，而是从无话可说开始的。

我和庄顾玄之间，最近的对话越来越少，甚至可以用“程序化”来形容。

“今天几点回来？”我问。

“晚点，有会。”他回答，连语气都没有起伏。

“你吃饭了吗？”

“在律所点了。”

“孩子最近爱哭。”

“多哄哄吧。”

就像是客户和助理之间的汇报，而不再是夫妻的交流。

饭桌上，他时常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偶尔回复消息，偶尔低头看公文。我的话仿佛只是背景音，他偶尔“嗯”一声，我都能高兴半天。

有时候我会故意沉默很久，只为了验证一个残酷的真相——如果我不开口，他会不会一句话也不说。

答案是会的。

他可以从头到尾吃完整顿饭，然后站起来洗手、回书房，像一个走完流程的“外人”。

以前我们吃饭时，他总爱夹菜给我，还会顺手给我倒水。孩子出生后，他也常常一边逗孩子，一边把菜分给我，嘴角总是挂着一点疲惫但幸福的弧度。

可现在，他只照顾他自己，甚至连筷子碰我的盘子一下都不曾有。

这种距离感，像是一堵看不见的玻璃，把我孤零零困在里面，看得见他，却再也触不到。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也早己不再面对面。

他的背，成了我睡前最后看到的景象。

他侧身睡在床的另一边，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孩子的空间——或者说，是隔着一段沉默的废墟。

我盯着天花板，数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一声一声，敲在我越来越敏感的心上。

我甚至己经记不清，他上一次吻我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不止是亲吻，就连简单的亲昵动作也消失了。没有早安吻，没有晚安吻，更没有出门前的轻抚或一个眼神的停留。

每次他出门，我都是一个人站在厨房，听到门响，然后回头——他己经不在。

我开始不自觉地回忆我们相识的那几年。

那个总会在天桥上等我下班，为我披上外套的庄顾玄，那个明明再忙也记得发一句“早点休息”的庄顾玄，那些他曾经温柔地吻我额头、轻声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的画面，如今像一场讽刺的梦。

我不是一个喜欢把问题堆在心里的人。

但最近，我越来越不敢问，也不敢提。

我害怕他说：“别闹了。”

我害怕他说：“我们只是太忙。”

我更害怕他说出那句我从没听过，却己经预演过千万次的话：“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了。”

那天夜里，我突然梦见自己和他搬了家。我们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家具冰冷，西周是灰色的墙。他提着行李从门口进来，看也不看我一眼，走进房间就关上门。

我站在客厅，发现自己手上空无一物，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带走。

我惊醒时，泪流满面。

我坐起来，看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轻伸出手，想触碰他肩膀。

可在我指尖即将碰到他的那一刻，他忽然翻身——又把背朝向我。

我默默收回手，缩进被窝，把自己埋进枕头里，不敢再哭出声。

一个人能在婚姻里变得多孤独？

可能就是：你每天听见他的脚步声、嗅到他身上的洗发水香味、听到他手机铃响的那一秒会心悸一下——

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抱他一下，亲他一下，甚至多看他一眼。

他越来越像一个房客，一个合租人，一个在我生命里占据了空间，却不再有情感连接的旁观者。

而我，还在幻想他只是“太忙”。

只是在这个越来越沉默的夜晚，我开始明白：也许有些人，不是消失了，而是，他们己经开始慢慢退出你的人生，只是你还不愿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