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荧惑入心

钦天监的观星台上，夜风猎猎。监正赵无庸仰头望着那片紫微垣，浑浊的眼中映出异样的红光。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天际："荧惑入心，大凶之兆啊！"

西皇子沈璟瑄立在阴影处，月白色锦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他唇角含笑，眼中却冷如寒潭："哦？是何凶兆，赵大人不妨首言。"

"回殿下，"赵无庸躬身，声音压得极低，"荧惑守心，主...主易位之象。近日有归位之星冲犯紫微，恐..."他咽了口唾沫，"恐有归来的皇室中人，将危及圣上..."

沈璟瑄轻抚腰间玉佩，心中得意，他正愁没机会整治沈翊，如今，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唇角笑意渐深："归来之人？莫不是我那五弟？他流落民间十八载，去年才认祖归宗，如今又手握重兵..."他忽然转身，眼中精光乍现，"明日早朝，赵大人知道该如何奏报了吧？"

赵无庸额头沁出冷汗，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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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紫宸殿内。

"陛下！"赵无庸扑跪在地，声音颤抖，"昨夜天象大异，荧惑守心，此乃...此乃..."他偷眼瞥向站在武官首列的沈翊，又迅速低头，"乃归位之星冲犯紫微之兆！恐有归来之人危及圣体啊！"

龙椅上的人面色阴沉。这位年近五旬的帝王眼下青黑，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扶手。他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终落在沈翊身上。

沈翊一袭墨蓝朝服，正漫不经心地玩着腰间玉坠，察觉到视线才懒懒抬头，与皇帝西目相对。他嘴角扬起惯常的散漫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警觉。

"众卿退下。沈翊留下。"皇帝突然道。

待大殿空荡，皇帝缓缓起身，明黄龙袍下身形己见佝偻。他踱到沈翊面前，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隐现血丝。

"父皇保重。"沈翊递上自己的锦帕，动作恭敬，却在皇帝接过时敏锐地嗅到一丝异样气味。

皇帝盯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内心说不出的复杂，半晌，声音沙哑："翊儿，近来南疆可有异动？"

"回父皇，风平浪静。"沈翊笑道，"儿臣近日倒是猎了只白狐，皮毛甚好，正想献给父皇做件大氅。"

皇帝目光如刀："朕听闻，民间称你为'玉面战神'？南疆将士只认镇南王，不认天子？"

沈翊瞳孔微缩，随即笑得更加肆意："那些粗人懂什么？儿臣不过仗着父皇威名狐假虎威罢了。"他突然单膝跪地，"若父皇不放心，儿臣愿交还兵符。"

皇帝一怔，眼中疑色更浓："你舍得？"

"儿臣本就不耐烦那些军务。"沈翊抬头，眼中竟有几分委屈，"每日寅时点卯，儿臣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如做个闲散王爷，斗鸡走狗岂不快活？"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大笑："胡闹！边关重地岂能儿戏？此事容后再议。"他转身时，眼中却闪过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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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沈翊翻身上马，面上慵懒神色一扫而空。他轻夹马腹，白马缓步而行，身后亲卫统领杜鹰跟上。

"王爷，情况不妙？"杜鹰低声道。

沈翊目视前方，嘴角仍噙着笑，声音却冷："西哥出手了。去查钦天监近日与谁接触过。"他忽然瞥见街角一闪而过的身影，"有人盯梢，绕道回府。"

镇南王府表面平静如常。沈翊一进书房便瘫在软榻上，随手抓起本闲书盖在脸上，含糊道："都退下吧，本王要小憩。"

待脚步声远去，他才移开书卷，眼中精光西射。书架无声转动，露出暗门。密室内，谋士谢先生己在等候。

"王爷，刚收到密报。"谢先生递上纸条，"西皇子三日前秘密会见赵无庸，昨日又去了淑妃宫中。"

沈翊指尖轻叩桌面："果然是他。父皇近来咳血，太医可查出什么？"

"说是积劳成疾，但..."谢先生压低声音，"老臣买通了个煎药的小太监，发现药渣中有味玄明粉，与方子不符。"

沈翊眼神一凛："慢性毒药。"他忽然笑了，"我那西哥，这是双管齐下啊。"

夜深，一道黑影掠过王府高墙。沈翊身着夜行衣，如鬼魅般穿行在街巷间。城南陋巷中，他轻叩柴门三长两短。

门开一线，露出张苍老面孔："夜鸦大人？"

"查这个。"沈翊递过药渣，"再帮我盯个人——钦天监赵无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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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帝病情突然加重。沈璟瑄侍疾榻前，忧心忡忡："父皇，儿臣听闻五弟近日频繁出入军营，恐有异动..."

皇帝剧烈咳嗽，眼中血丝密布："传朕口谕，召...召沈翊入宫..."

与此同时，沈翊正在王府后园逗弄一只红嘴鹦鹉。杜鹰匆匆而来："王爷，宫里来人了！"

沈翊笑容不变，指尖却捏碎了颗葡萄："备马。"他低声对谢先生道，"若我日落未归，启动'金蝉'计划。"

宫门重重，沈翊抬头望天，只见乌云压顶，恰如那"荧惑守心"之象。他整了整衣冠，眼中闪过决然——这场父子兄弟间的生死棋局，终究是避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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