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书院辩论

"郡主，外头传得越来越难听了。"知画气得眼圈发红，"今早市井竟有人编排您用巫蛊之术害人..."

沈明华正在修剪一盆兰草，闻言剪下一朵将开的花苞："急什么？大老爷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慌了。"

她将花苞丢进香炉，看着它被火焰吞噬："去告诉苏掌柜，可以开始印咱们的书了。"

知画好奇："什么书？"

"《男德新论》。"沈明华轻笑，"专门讲讲宠妾灭妻的驸马，该受什么刑罚。"

“好的。”知画破涕为笑，郡主做事就好，只要郡主做事肯定不会吃亏，接下来，将是郡主的绝地反击了。

三日后。

"郡主，书坊加印的三千册又卖空了！"灵雀捧着账本兴冲冲跑进落梅斋，"苏掌柜说，连国子监的博士都偷偷派人来买。"

沈明华放下手中的《周律》，唇角微扬："大老爷那边什么反应？"

"可精彩了！"灵雀捂嘴笑道，"听说今早大老爷去上朝，路上被几位夫人当街拦住，质问他为何要教唆驸马宠妾灭妻。"

窗外传来一阵喧哗。贺嬷嬷沉着脸进来："郡主，外头又有几个不长眼的在传闲话。"

"不急。"沈明华从案头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男德新论》，"去，给礼部王夫人送一本特制版，听说她家老爷最近纳了个扬州瘦马。"

书页翻动间，隐约可见夹着的一张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朝中哪些大臣最近纳妾，哪些又在外头养了外室。

"郡主这招真是绝了。"绿绮捧着茶进来，"现在满京城的夫人都在私下议论，说支持平妻的那些人，定是自己家里也不干净。"

沈明华轻啜一口茶："去告诉苏掌柜，再加印五千册。这次在扉页添上大老爷为琅琊书院捐银的数目。"

琅琊书院门前，绿绮一袭青衣，将烫金帖子递给守门童子。

"我家郡主问，琅琊书院可敢三日后公开辩论？主题便是'平妻是否合乎礼法'。"

白发苍苍的山长接过帖子，冷笑一声："郡主既然自取其辱，老夫奉陪到底！"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不到半日，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场前所未有的辩论。

"听说了吗？明华郡主要和琅琊书院那群老学究辩论！"

"我押郡主赢！那《男德新论》写得太解气了！"

"呵，女子也配谈经论道？"

……

三日后，琅琊书院外人头攒动。马车从街口一首排到朱雀门，连树杈上都爬满了看热闹的小童。

"让一让！让一让！"京兆府的衙役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

沈明华一袭月白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玉笔，从容踏上辩论台。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多是各家夫人小姐的声音。

琅琊山长拄着拐杖上台，身后跟着七八个得意门生。他环视西周，轻蔑道："郡主，女子无才便是德，您今日..."

"山长此言差矣。"沈明华不紧不慢地展开一卷《周礼》，"《周礼》有云，妇人以德配位。若无才学，如何辅佐夫君？"

台下顿时一片叫好。

辩论从午后一首持续到黄昏。沈明华引经据典，从《周礼》讲到《唐律》，又从《唐律》说到当朝律例。

"若平妻可行，请问山长——"她声音清越，"陛下可否立两位皇后？衙门可否设两位府尹？军队可否有两位主帅？"

山长额头见汗："这...这如何能比..."

"如何不能比？"沈明华乘胜追击，"治家如治国，长幼有序方能安定。若嫡庶不分，家宅不宁，国将不国！"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几位老夫人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辩论结束，琅琊山长面如土色。他刚想溜走，不知谁扔来一把烂菜叶，正中他脑门。

"老不修！"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破口大骂，"自家纳了三房小妾，还有脸写《女诫》！"

场面一度混乱。沈明华在侍卫护送下离开时，余光瞥见人群中的陆远舟——他正痴痴望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明华..."陆远舟挤过人群，伸手想拦马车。

沈明华掀起车帘，似笑非笑："驸马也想辩论？不如说说您那'寒蚕散'是从哪得来的？"

陆远舟如遭雷击，僵在原地。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他站在飞扬的尘土中。

回到落梅斋，沈明华刚进宅院，就看见陆云帆立在梅树下。

"恭喜嫂嫂大获全胜。"他递上一卷画轴，"这是今日辩论场景，云帆特意为嫂嫂画的。"

展开画轴，只见上千人的场面栩栩如生，而台上的沈明华更是神采飞扬，仿佛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云帆有心了。"沈明华真诚地道谢。

陆云帆望着明华，日光映得她眉眼如画，心跳不禁漏了一拍。他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异样：“嫂嫂聪慧过人，敢为人先。若天下女子都如嫂嫂这般，何愁内宅不宁，家国不安？”

明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轻叹道：“只可惜，这条路并不好走。”

“嫂嫂放心，”陆云帆突然抬头，目光坚定，“若有人敢为难嫂嫂，云帆定当全力护着！”

明华一怔，随即展颜：“有你这句话，嫂嫂便安心了。”她转身去取点心，没看到陆云帆望着她背影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眷恋。

日光熹微，洒在陆府的屋檐上。一场风波看似平息，却在每个人心中种下了不同的种子，等待着在未来的日子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