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覆水难收

王府·厨房

灶台上的红豆沙咕嘟咕嘟冒着泡，香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沈明月挽着袖子，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手中的木勺一遍遍搅动着锅里的糖水。

——他从前最爱吃这个……

——每次下朝回来，总要喝一碗我煮的红豆汤……

她舀起一勺，小心翼翼地尝了尝，又加了半勺糖。

——太苦了……他一定不喜欢……

碧桃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夫人，您何必亲自下厨？这些交给厨娘……”

沈明月摇摇头，声音低哑：“你不懂。”

她将红豆汤盛进青瓷碗里，又撒上一把桂花，指尖微微发抖。

——他会原谅我吗？

——哪怕……哪怕只是喝一口也好……

沈明月端着托盘，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叩门。

“进来。”里面传来王平冷淡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看到王平正伏案批阅文书，连头都没抬。

“夫……夫君。”她声音发颤，将红豆汤放在案几上，“我煮了些甜汤，你尝尝……”

王平手中的笔微微一顿，终于抬眼看她，目光里满是审视：“你又想做什么？”

沈明月心头一刺，强撑着笑道：“我、我只是想着你公务繁忙……”

王平冷笑一声，将笔搁下：“沈明月，你我之间，何必再演这种戏码？”

沈明月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我没有演戏！我是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王平眸光沉沉地看着她，半晌才道：“错在哪了？”

“我不该听信三皇子的蛊惑……不该帮着他在账目上动手脚……”她声音越来越低，眼泪砸在青砖地上，“我更不该……不该为了那些虚妄的承诺，伤了你的心……”

王平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明月，我信你是真的悔过。”

沈明月猛地抬头，眼底燃起一丝希冀。

可下一秒，王平的话却将她打入深渊——

“但我对你，己无情意。在你决定在赈灾账本上做假账的时候。”

——咔嚓。

她仿佛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你走吧。”王平移开视线，不去看她苍白无措的脸颊，平静的说。

他没有将事实告诉父亲，没有休她，保留她在王府最后一点体面，己经是他做得最大的让步了。

“王平……”

柳絮儿厢房·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清秀的脸，柳絮儿指尖轻抚过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眉头却紧锁着。

——沈明月竟然亲自下厨给大人做甜汤？

——她这是想做什么？认错？挽回？

她攥紧了手中的木梳，指节泛白。

“小翠！”她突然扬声唤道。

贴身丫鬟匆匆进来：“姨娘有何吩咐？”

柳絮儿压低声音：“去打听打听，夫人刚才去书房，都跟大人说了什么？”

小翠犹豫道：“这……书房外有人守着，奴婢怕是……”

柳絮儿从妆匣里摸出一枚银簪塞给她：“想办法。”

待小翠退下，柳絮儿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够美——不够明艳，不够贵气，比不上沈明月那种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风范。

——她出身郡公主王府，是正经的千金小姐……

——而我……不过是个农家女……

她咬了咬唇，忽然从抽屉深处摸出一盒胭脂，这是她偷偷托人从苏晚晚的铺子里买的，据说连宫里的娘娘都用这个。

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抹在唇上，镜中的人顿时添了几分娇艳。

——可那又如何？

——现在怀了大人骨肉的是我！

——只要我能牢牢抓住他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故意将衣襟拉松了些，露出纤细的锁骨，又往身上扑了点香粉——这是王平最喜欢的茉莉香。

——沈明月，你想回头？

——晚了！

---书房外

柳絮儿扶着腰，慢悠悠地走到书房外，恰好听见里面传来沈明月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眼神一冷，随即换上温柔似水的表情，轻轻叩了叩门：“大人~您在吗？”

门内静了一瞬，随后是王平的声音：“进来。”

柳絮儿推门而入，看到沈明月红着眼眶站在一旁，而王平面色复杂地坐在书案后。

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哎呀，姐姐也在？妾身是不是打扰了……”

沈明月别过脸去，没有应声。

王平看向柳絮儿，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怎么了？”

柳絮儿立刻娇滴滴地凑过去，抓住王平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宝宝今日闹得厉害，一首踢妾身，定是想爹爹了~”

她故意用余光瞥向沈明月，果然看到对方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

王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温声问：“疼不疼？”

柳絮儿趁机往他怀里靠了靠，软声道：“不疼~就是想着大人整日操劳，特意炖了参汤来……”

她唤了一声，小翠立刻端着一盅汤进来。

王平有些意外：“你亲自炖的？”

柳絮儿羞涩地低头：“妾身手艺粗陋，比不得姐姐……大人将就着喝些……”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显得谦卑，又暗指沈明月十指不沾阳春水。

果然，王平眉头舒展，拍了拍她的手：“你有孕在身，不必做这些。”

沈明月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那是曾经只属于她的温柔……

——如今却给了别人……

柳絮儿暗中留意沈明月，见她面色惨白，瞥了她一眼，故作关切：“姐姐脸色怎么这么差？莫不是病了？”

沈明月死死咬住唇，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王平忽然开口。

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把你的汤带走。”他语气平淡，“我从不吃甜食。”

——骗人……

——你明明最爱吃甜的……

沈明月颤抖着手端起那碗早己凉透的红豆汤，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他们才像一家人……

——而我……像个笑话……

王平看了她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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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廊·夜雨**

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混着泪水滚落。沈明月抱着那碗汤，蹲在廊下无声痛哭。

**——他不要我了……**

**——他真的不要我了……**

书房里隐约传来柳絮儿的娇笑和王平低沉的回应，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在她心上。

她缓缓抬手，将红豆汤一口口咽下。

**——好苦……**

**——原来没有糖的红豆汤……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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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

王平站在窗前，看着雨中那道蜷缩的身影，眸色晦暗不明。

柳絮儿目光暗沉，贴上来，柔声道：“大人，怎么了？”

他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没什么。”

**——结束了，明月。**

**——从你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