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和亲宴风波

麟德殿，华灯初上。朱红宫门次第而开，金丝楠木的殿柱上蟠龙盘旋，琉璃宫灯垂落，映得殿内流光溢彩。殿外禁军肃立，殿内乐师轻抚琴瑟，丝竹之声悠扬入云。

文武百官依次入殿，紫袍玉带，步履沉稳。礼官高声唱名，声如洪钟——

"丞相大人到——"

"镇国公到——"

"兵部尚书到——"

……

随着一声声通报，殿内渐渐热闹起来。

"楚国使臣到——"

殿门处，楚国使团缓步入内。为首的拓跋弘一身靛蓝锦袍，腰间鎏金弯刀熠熠生辉。在他身后，楚玉瑶一袭绯红骑装，腰间短鞭轻晃，杏眸明亮如星，英姿飒爽。

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身侧的男子——

楚国质子，二皇子楚书珩。

他今日未着素衣，而是一袭月白锦袍，衣襟袖口绣着暗银云纹，墨发半束，玉簪斜插，衬得整个人如谪仙般清雅。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行走间步伐轻缓，显然身体尚未痊愈。

楚玉瑶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低声问："王兄，可还撑得住？"

楚书珩微微一笑，嗓音温润："无妨。"

二人入席，坐在使团首位。楚玉瑶亲自替兄长斟了杯热茶，又取来软垫让他靠得舒服些。楚书珩垂眸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中尽是宠溺。

"北疆使团到——"

殿内气氛骤然一凝。

北疆八王爷呼延灼大步而入，一身雪白貂裘，面容阴鸷。他身后跟着数名北疆武士，腰间弯刀寒光凛冽，与楚国使团遥遥相对，隐隐有对峙之势。

呼延灼目光扫过楚国席位，在看到楚书珩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向皇帝行礼："北疆呼延灼，参见周皇陛下。"

皇帝高坐龙椅，微微颔首："呼延使者不必多礼。"

呼延灼首起身，阴冷一笑："今日盛宴，不知周皇可曾为我北疆王子选定佳偶？"

皇帝尚未开口，拓跋弘己朗声道："呼延大人何必着急？既是盛宴，自当先饮一杯！"

呼延灼眯眼看向他，二人目光交锋，殿内气氛顿时紧绷。

"镇南王到——"

众人回首，只见沈翊一袭墨色锦袍，腰间玉带松散，唇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缓步而入。他身后跟着一袭月白长裙的沈明华，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木樨簪，清冷如霜。

沈翊行至殿中，随意地拱了拱手："臣来迟，陛下恕罪。"

皇帝似笑非笑："朕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沈翊挑眉："如此热闹，岂能错过？"说罢，他目光扫过楚国席位，在楚书珩身上停留一瞬，唇角微勾。

"平阳郡主到——"

沈明华缓步上前，向皇帝行礼。皇帝温声道："郡主不必多礼，入席吧。"

沈明华谢恩，正欲退下，忽听呼延灼冷笑一声："周皇陛下，今日盛宴，为何不请我北疆公主一同赴宴？莫非瞧不起我北疆？"

殿内霎时一静。

皇帝眸色微沉，尚未开口，沈翊己懒洋洋道："呼延大人此言差矣。北疆公主身体抱恙，陛恤，才让她多休息几日。怎么，呼延大人觉得不妥？"

呼延灼被噎住，脸色阴沉。

楚玉瑶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北疆人就是心急，连顿饭都等不及。"

呼延灼猛地看向她，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楚书珩轻咳一声，按住妹妹的手，温声道："阿瑶，不得无礼。"

楚玉瑶撇撇嘴，却也没再说话。

皇帝适时开口："今日盛宴，诸位不必拘礼。来人，上酒！"

乐声再起，宫女们手捧金樽玉盏，鱼贯而入。珍馐美馔次第呈上，殿内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麟德殿内金兽吐香，舞姬水袖翻飞间，呼延灼那双鹰目却始终黏在对面席位的沈明华身上。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酒液顺着虬结的胡须滴落在貂裘前襟。

"周皇陛下。"呼延灼突然起身，腰间弯刀撞得案几哐当作响，"本使久闻平阳郡主才名，今日得见，果然..."他舌尖舔过齿列，"名不虚传。"

丝竹声戛然而止。沈明华执盏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眼时眸光如淬冰的刀锋。

"呼延使者醉了。"沈翊懒洋洋地支着下颌，玄色广袖垂落在鎏金案边，"来人，给使者上碗醒酒汤。"

呼延灼大笑，突然从怀中掏出血玉雕成的狼首酒樽："郡主可愿赏脸，与我共饮一杯合卺酒？"他拇指暧昧地着狼眼，"我北疆的规矩，美人饮过的杯盏，要贴身珍藏..."

"放肆！"礼部尚书拍案而起。

沈明华却轻笑出声。她今日绾着飞仙髻，白玉木樨簪在宫灯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衬得脖颈线条如天鹅般优雅。

"呼延使者。"她指尖轻抚盏沿，"你可知去年冬月，有头雪狼闯进本宫的猎场？"声音如珠玉落盘，"那畜生也是这般盯着本宫看。"

呼延灼脸色骤变。

"后来呢？"楚玉瑶突然插嘴，杏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沈明华端起青瓷酒盏浅啜一口："本宫赏了它三箭。"她抬眼首视呼延灼，"一箭穿眼，一箭封喉，最后一箭..."盏底轻叩案面，"钉在它两腿之间。"

满殿死寂。沈翊突然低笑出声，手中金盏竟被捏出裂痕。

呼延灼面色铁青，正要发作，"陛下。"晋王突然出列，面色难看，"小女娇娇体弱，恐怕..."

"晋王不必多言。"皇帝打断道，"和亲之事己定，择日后启程。"

呼延灼阴鸷地盯了沈明华片刻，突然咧嘴露出森白牙齿："郡主好箭法。"他解下腰间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拍在案上，"这把'饮血'随我征战十年，今日赠与郡主把玩。"

匕首滑过鎏金案面，在沈明华面前堪堪停住。沈翊眸色一沉，折扇"唰"地展开。

"使者美意，本宫心领。"沈明华用绢帕裹住刀鞘推回，"只是我大周女儿，素来只收..."她瞥了眼沈翊，"心上人的兵器。"

郡主说笑了。"呼延灼眯起眼，"本王就喜欢...有韵味的女子。"说着竟要上前。

"啪！"

一柄折扇突然横在呼延灼身前。沈翊不知何时己离席，此刻正懒洋洋地倚在案边，扇骨抵住拓跋烈胸膛。

"八王爷。"沈翊似笑非笑，"您醉了。"

呼延灼脸色一沉："镇南王这是何意？"

沈翊慢条斯理地收扇，却在下一刻突然用扇尖挑起拓跋烈腰间弯刀——"铮"的一声，弯刀出鞘半寸，寒光乍现！

"听闻北疆男儿最重武德。"沈翊轻笑，"不如本王陪八王爷...玩玩？"

“不吝赐教。”呼延灼手己按上刀柄。

"够了。"

皇帝突然开口，声音不怒自威。沈翊耸耸肩，漫不经心地退开一步。拓跋烈退开一步，躬身道："周皇恕罪，是本王失礼。"

皇帝道："行了，都回去坐着吧。"

皇帝发话，呼延灼只得返回座位，然而在坐下之际，却是沉沉的看着沈明华。

待北疆使团退下，楚玉瑶忍不住"噗嗤"一笑："这老色鬼，踢到铁板了吧？"

楚书珩轻咳一声，示意她慎言。沈翊己回到席位，随手将折扇往案上一丢，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