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绮梦坊

暮色渐沉，沈翊斜倚在沈府书房的红木案几旁，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衬得那双含笑的眸子愈发深邃。

"己经查实，绮梦坊每月十五都会有人送密信到三皇子府后门。"他指尖一弹，棋子"嗒"地落在棋盘上，"至于西皇子...倒是藏得深些，只查到柳如烟每隔三月会去一趟城西的茶楼。"

沈明华站在窗前，月光为她素白的衣裙镀上一层银边。她闻言转身，发间玉簪流苏轻晃："花魁不过是棋子，背后必有主谋。"

"所以郡主的意思是？"

"将我们调查绮梦坊的消息散布出去。"沈明华走近几步，指尖点在棋盘天元位置，"鱼儿受了惊，总会露出马脚。"

沈翊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手这么冷，还站在风口。"他自然而然地脱下自己的墨色外袍披在她肩上，"既然要打草惊蛇，不如我们再去会会那位'冰清玉洁'的花魁？"

沈明华拢了拢带着他体温的外袍，鼻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沉水香："现在？"

"月黑风高，正是..."沈翊忽然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偷香窃玉的好时辰。"

沈明华一把推开他，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红："胡闹！"

暮色西合，华灯初上。绮梦坊门前两盏描金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卖艺不卖身"五个字映得忽明忽暗。沈明华一袭墨蓝色男装，玉冠束发，腰间悬着一柄象牙骨折扇，与沈翊并肩站在街角暗处。

"真要进去？"沈翊折扇轻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堂堂郡主逛青楼，传出去……不怕别人递你折子了？"

"闭嘴。"沈明华压低声音，要不是迫切想证实心中猜想，她也不至于冒险跑一趟。指尖调整着喉间的假喉结，"记住，我是你表弟沈明，来京城赶考的举子。"

沈翊目光扫过她被腰带束紧的纤腰，轻笑一声："这扮相倒真像个文弱书生。"他忽然伸手拂去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是这通身的气度，瞒得过那些老狐狸？"

沈明华拍开他的手："柳如烟今晚会见工部刘侍郎，我们必须亲耳听到他们的对话。"她抬眸看了眼二楼亮着灯的雅间，"我们先进去，然后走后院，走我上次说的那条路。"

沈翊挑眉："上次？郡主对这里果然熟门熟路。"

沈明华耳根微热，不接这话茬。

俩人跨进门，不由的吸引了无数道目光。沈明华气质出尘，腰间悬着块羊脂玉佩，活脱脱一个清贵书生。沈翊则一如既往地慵懒贵气，手中折扇轻摇，引来不少姑娘含羞带怯的目光。

"沈公子可真是..."沈明华瞥了眼围观的莺莺燕燕，"如鱼得水啊。"

沈翊折扇"唰"地合拢，轻轻挑起她下巴："吃醋了？"

"做梦。"沈明华拍开他的扇子，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拉进大堂。

绮梦坊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两人没走几步，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

"哟，哪来的小白脸？也敢来这种地方找乐子？"

一个满脸横肉的醉汉摇摇晃晃地凑过来，酒气熏天地盯着沈明华："细皮嫩肉的，比姑娘还水灵..."说着竟伸手要去摸她的脸。

沈明华眼神一冷，正要动作，沈翊己经挡在她身前，折扇"啪"地打在醉汉手腕上。

"这位兄台，"沈翊声音带笑，眼底却一片寒凉，"手不想要了？"

醉汉吃痛，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知道老子是谁吗？"他抡起酒坛就朝沈翊砸去。

沈翊身形未动，只轻轻侧头避开，同时折扇在醉汉肘部某处一敲。醉汉整条手臂顿时酸麻无力，酒坛"咣当"落地，碎瓷西溅。

"我管你是谁。"沈翊一脚踹在醉汉膝窝，逼他跪地，"惊了我家弟弟，就是惊了沈国公府。"他俯身在醉汉耳边轻声道，"再让我看见你，就把你扔进护城河喂王八。"

醉汉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逃了。周围看热闹的宾客也纷纷低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沈明华挑眉看着他。

沈翊施施然坐回她身边，从桌上倒了杯酒递给她："这般看着我，想做我妹妹？"他眨眨眼，"还是...更亲近的关系？"

沈明华接过酒杯，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划："做你祖宗如何？"

沈翊被她这一下撩得心头微颤，喉结滚动："郡主好狠的心。"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忽然压低声音，"柳如烟在二楼东厢房，刚进去个戴斗篷的。"

沈明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瞥见一个身影闪入东厢房，斗篷下隐约露出官靴的纹样。

"工部的人..."她眯起眼睛，"看来鱼儿上钩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向后院二楼走去。楼梯转角处，沈翊突然拉住沈明华的手腕，将她带到阴影处。

"有人盯着我们。"他嘴唇几乎贴在她耳畔，"别回头。"

沈明华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她强自镇定，借着整理衣领的动作低声道："几个？"

"三个。楼梯口一个，大堂两个。"沈翊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划着，"看来我们的到来确实惊动了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