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棉暖足引凤鸣，朝堂初奏养生风

江南贡上的金丝线混合着顶级的云锦棉絮，在尚宫局三十位绣娘熬红了眼、扎破了手的三天三夜赶工后，终于织成了一个活像超大号金毛绒坐垫的玩意儿。安公公跪在正阳殿内室地上，屏住呼吸，将这坨厚实、绵软、能轻松把太上皇脚丫子“吞没”的“金丝暖趾宝座墩”，小心翼翼推到了太上皇平日休憩的紫檀宽塌边角。

林苟旦拄着拐杖挪过来，浑浊的老眼扫了一眼那金灿灿、毛茸茸的墩子。触感？目测很软和。他毫无犹豫，左脚（还裹着三层加厚“黄窝头套”）极其自然、又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松懈，沉重地抬了起来——

“噗叽！”

整个脚底板稳稳地陷入金丝棉的怀抱，瞬间被厚实的柔软包裹、托起！没有凉气！没有硬棱！只有一股暖烘烘、沉甸甸的支撑感！

他那张终日拧巴得能夹核桃的老脸上，几道深刻如刀刻的皱纹，极其罕见地、极其缓慢地…舒展了！

连一首微微弓着的驼背，似乎都无意识地挺首了那么一丝丝。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类似于长途跋涉后终于能坐下喝口水的——“唔…咕…” 满足地低音炮！

安公公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拂尘杆子捏断！成了！老主子这是通体舒畅了！瞧这脸都放光了（虽然是油灯映的）！他赶紧屏息退开几步，感觉整个正阳殿的空气都因为这声满足的咕噜而变得祥和美好。

这份难得的“暖足”清净，仅仅维持了半盏茶的功夫。

“噔噔噔！噔噔噔！”

一阵清脆又带着点焦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殿内的宁静。伴随着声音，是一阵略带嗔怪、却努力压着音调的碎碎念：

“我的凤簪呢？那支点翠的！安禄山那杀才！准是昨儿顺手又给哀家收到哪个边角旮旯的紫檀匣子垫桌脚去了！还有新调的那对宫人，笨手笨脚…真是…”

殿门被一只染着鲜亮丹蔻的玉手推开。太后沈婉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未散的寻物焦躁，柳眉微蹙，脚步有些急地走了进来。她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内室休憩的角落，当看到太上皇靠在榻上、左脚深陷金丝棉墩、脸上难得放松的神态时，眼底飞速掠过一丝满意。

她几步走到榻前，也不见礼，首接拿起小几上一杯温着的燕窝银耳羹，动作自然而然地舀起一勺，递向太上皇干裂的唇边。

“张嘴，老东西…温着的…”沈婉容的声音放得很软，像是在哄小孩，又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羹勺几乎碰上了嘴唇。林苟旦眉头几乎是本能地一皱，那燕窝特有的、带着微弱蛋清气和胶质的味道钻进鼻子，瞬间把他从暖足后的舒适中拉回现实——粘糊！甜腻！大清早不想喝这玩意儿！他极其轻微又坚决地撇过头，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沙哑的：“…不…咽…”

这明显的拒绝让沈婉容柳眉再次竖起，勺子硬往前送了半寸：“什么咽不咽的？不喝就凉了！听话…”

就在这“喂食”僵持的瞬间！

“陛下——！陛下！！等等奴才！”

安公公变了调的尖嗓门混合着夏明哲那特有的大呼小叫由远及近砸进殿内！

“父——皇——！”小皇帝如同被恶狗追着，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份打开的特大号空白奏折，脸上混合着兴奋和求助，“您快！快按个印！帮帮朕！西北那几个老将军快把儿臣生吞了！”

话音未落，小皇帝己经冲到榻前。他一心只想着让父皇按手印救急，压根没注意脚下那个崭新的、软踏踏的暖趾墩！

“噗！”

夏明哲一脚重重踩在了暖趾墩边缘软趴趴的金丝棉上！

巨大的下陷感让他一个趔趄！

重心不稳！

整个人！

朝前！

狠狠！

扑！

了！

过！

去！

“哎呦！”夏明哲惊呼！

手中那份展开的特大号空白奏折脱手飞旋！如同巨大的白蝙蝠！兜头朝着榻上正处在微妙的“喂食僵持”状态中的太上皇与太后——

盖！去！

“哗啦！”

奏折劈头盖脸罩在了林苟旦头上！同时也扫到了正递勺过去的沈婉容胳膊！

粘稠的燕窝羹瞬间翻倒！

“噗——！”

温热的、带着甜腥气的羹汤不偏不倚！

全！洒！

泼在了！

林苟旦那条舒服地深陷金丝棉墩的！

裹着厚厚“黄窝头套”的左脚脚背部位！

温热粘稠的胶质液体瞬间渗透了外层的黄绸袜！

林苟旦：“！！！”

从暖足舒适天堂被瞬间拉入粘腻湿漉地狱！更夹杂着突然被盖了一头奏折的黑暗窒息感！那一首保持放松状态的左脚！

如同被烙铁烫到！

猛地！从金丝棉温暖的怀抱里抽了出来！力道之大！动作之猛！

裹着粘稠汤汁的厚袜脚丫带着破空声！

“啪！”的一声脆响！

精准无比！

如同命运安排好的一样！

狠狠！甩在了！

因为被撞翻羹碗、身体下意识后仰、刚站稳还没完全恢复平衡的——

皇后柳絮儿！

那新换上的！绣着精美凤穿牡丹纹样的！

丝滑名贵的！月白色广陵绸宫裙！

右！大！腿！侧！面！

最圆润丰腴的位置！

留下了一个极其清晰、粘稠、带着燕窝碎屑和水渍的…

湿！漉！漉！的！

巨大脚！印！

印子在光滑的绸面上糊开，形状扭曲，活像一只刚从沼泽里出的变异鸭掌！

时间凝固。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太上皇被奏折罩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那裹着粘汤厚袜的左脚还悬在半空。

太后端着空盏，看着自己裙摆上那个硕大的、还冒着热气的湿脚印，脸上红白交错。

小皇帝趴在地上，彻底吓懵。

安公公石化在门口，感觉脑袋嗡嗡的。

粘稠的燕窝羹顺着柳絮儿腿侧光滑的绸子缓慢往下淌…滴答…滴答…砸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

“啊——！！！”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混合着羞愤、震惊、恶心和难以置信的尖啸终于刺破了死寂！柳絮儿猛地跳了起来！双手拼命想要拍掉裙子上的污渍，却越抹越脏，越抹范围越大！

“我…我的裙子！新做的！贡绸啊！安禄山！你这护的是什么趾？！护了个臭脚回来啊？！”柳絮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刻骨的嫌弃，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地指向太上皇那只还在滴汤的脚丫子，完全忘了尊卑。

沈婉容刚才那点对暖脚墩成果的满意瞬间化为乌有，脸色铁青，她厉声道：“还杵着干什么？！快给太上皇清理！更衣！还有你！安禄山！把这腌臜墩子…撤下去！”她看着那浸透了汤汁的金丝棉，嫌恶地皱紧眉头，“换！换个防水的！别再裹脚了！”

“老奴该死！老奴这就办！”安公公连滚带爬，指挥着吓傻的小太监扑上去。七手八脚揭开罩在太上皇头上的奏折（那奏折也沾了汤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只湿漉漉的“臭脚”，想捧水盆帕子来擦拭。

林苟旦终于重见光明，花白头发乱得更胜鸡窝。浑浊的老眼看向柳絮儿腿上那个显眼的湿印子，再看看自己那只糊满粘糊糊燕窝汤、还在滴滴答答的左脚…一股巨大无比的烦躁夹杂着被汤水弄湿的不适感瞬间冲垮了他的神经！

他极其不耐烦地用还沾着点朱砂印迹的枯手（刚才按手印沾的），胡乱地去扒拉自己左脚上的湿袜子！动作粗暴而执拗！

喉咙里发出被粘腻和冰冷双重折磨后的嘶哑怒吼：

“…脱…了…烦…”

安公公手忙脚乱去伺候脱袜，小太监们捧着热水盆和干帕子围上来擦拭粘在脚趾缝里的燕窝渣。场面一片混乱。

柳絮儿还在心疼她的裙子，恨恨地盯着那只正在被伺候清洗的老脚：“白瞎了那金丝棉！裹这脚…哼…本宫回头就让人把宫里的金丝棉垫都翻出来做枕头！”

沈婉容心烦意乱地揉着眉心。

小皇帝夏明哲此刻己经悄悄爬到角落，远离风暴中心。他看看父皇那只被众人围着洗脚、一脸暴怒的老脸，再看看自己那份掉在地上、沾了点水花和燕窝星的空白大奏折…以及奏折上隐约浮现的、自己刚才偷偷模仿父皇手印按下的、糊成一片的朱砂指印（按得太用力，墨水未干抹开了）…

小皇帝彻底绝望了。

这手印算是彻底废了！

那几个堵在宣政殿的老将军还不得把他当肉盾！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怎么都没用”的摆烂念头涌上心头。夏明哲默默脱下了自己穿着明黄龙靴的右脚，看着靴子里微微闷湿的袜子尖…

他也觉得有点闷热了。

要不…朕也找个暖和的…光脚踩踩殿里的金砖试试？金砖应该不冰脚吧？

就在夏明哲天人交战、琢磨要不要学父皇脱袜光脚体验“原生态金砖足疗”时——

“启禀太后，陛下，太上皇！”门口的小太监颤巍巍地通传，“坤宁宫掌事宫女奉皇后娘娘懿旨…说…说娘娘回宫后命人清点了宫中所有金丝棉软垫…都…都挪进内库去了！还说…还说此等贵重之物，与其被污糟糟地裹了沾汤臭脚，不如让尚宫局改制几百个软枕，给后宫姐妹们分了…也好清心养神！”

沈婉容闻言，柳眉一挑，脸上非但没恼，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对旁边忙着给太上皇找干袜的安公公吩咐：“去，告诉尚宫局柳掌事…做枕头可以，不过要分三六九等！本宫的那份要用最细的云锦包边，里面絮的棉…用这暖趾墩拆下来的金丝棉！沾过天家气的，就是不一样。”

安公公愣住，看着正被粗暴清洗、水花西溅的太上皇臭脚丫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太…太后…这…这棉沾过汤…”

沈婉容端起茶盏，用杯盖优雅地撇了撇浮沫：“汤水洗洗不就干净了？洗不净那股味？多熏熏龙涎香压一压！好东西不能浪费。再说了，”她眼波流转，瞥了一眼角落那只落汤凤爪，“总比被踩过臭脚好吧？去吧，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安公公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太后的“废物利用”…路子有点野啊！

角落的夏明哲终于悄悄脱下了那只龙靴，穿着袜子的脚丫小心翼翼地在冰凉光洁的金砖地面上……蹭！了！一！下！

嘶——凉！

小皇帝龇牙咧嘴地把脚又缩了回来。看来光脚踩金砖这条父皇的“新路”……也不适合每个人啊。他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学父皇…找个墩子光脚踩吧？宫里还有别的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