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恋爱的犀牛

转运车吱吱啦啦推过走廊，秦观用口罩高高遮住脸，警惕打量着西周，伪装成运尸人一路推着推车快速前进。

这里所谓的护士全都是活死人，并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得益于陆钏尸体的帮忙，他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或是盘问，顺利到达了电梯内。

看着缓慢下降的电梯数字，秦观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现在医院里所有还能行动的行尸护士都被召集去了原来的楼层，唯一具备威胁的家伙还好端端死在自己旁边，接下来只要顺利到达太平间，从运送尸体的那条“死亡滑道”逃出去 ，整个副本就算彻底结束了……

“喂，你现在高兴是不是太早了点。”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秦观连头也懒得回：“别装，我给你注射的肌肉松弛剂药量己经足够放倒一头犀牛了。”

身后，陆钏盯着自己腹部渐渐愈合的创口，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笑话一样咯咯笑了起来。

如秦观所言，他身体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只有脑袋能勉强挪动几下。

躺在肮脏的血和灰尘里，他挣着完全不听使唤的颈椎转头去望，好不容易看到了对方从发丝中露出来的一小粒耳垂，上面还缀着一颗细微的、鲜红的痣。

那颗痣非常小，只有从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估计连秦观本人都不一定知道它的存在，就像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陆钏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了。

“犀牛是什么？”陆钏没话找话道。

“一种容易陷入恋爱的生物。”

“那恋爱又是什么？”陆钏锲而不舍。

秦观终于纡尊降贵地回了一下头，冷冷瞥了他一眼。

奈何陆钏完全没有遭人嫌弃的自觉，依旧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对方。

他之前在副本里见到过很多这样的人。

他们有的自大有的胆小，甚至还有一个几乎和秦观一样漂亮。

但从未有一个人像秦观一样……有趣。

陆钏盯着他耳后的那颗红痣想。

能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摧折欲。

他的腰身细而挺拔，眼睛里也总是带着些小孔雀似的傲气，让人忍不住想摧毁他、揉碎他、看他哭看他叫……首到连着骨血和在一起，一起拆吃入腹。

陆钏有些稀罕地品味着这彷佛挠进了牙根里的痒意，细碎又来势汹汹，引起一阵又一阵急促而凶猛的心跳。

原来自己还活着吗。

忘记太久了。

陆钏舔了舔牙尖：“你结婚了？”

秦观看向他：“什么？”

陆钏盯着他无名指上两枚交叠在一起的戒指。

太平间在地下3层，老式电梯下去还需要一段时间。

诡异的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中间，就在陆钏以为秦观这辈子都不会再开口搭理他时，对方却突然说话了。

“阴婚。”

“什么？”陆钏一时没反应过来。

耳骨环悠悠摇摆，秦观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手上两枚并肩躺在一起的戒指，撇撇嘴：“嫁给死人了。”

-

三年前，秦观遭遇了一场极其严重的车祸，等从昏迷中醒来后，他却发现现实和自己所认知的世界产生了非常大的差异。

首当其冲的就是，在所有人口中，他莫名其妙地“被结婚”了。

无论是邻居大妈还是亲戚朋友，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句话都变成了。

“哎，小秦，你老公呢？”

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老公”让秦观觉得实在是备受屈辱。

首先，他敢拿自己吊打半个娱乐圈的盛世美颜保证！他！秦观！母单23年！尽管从小到大有过无数的追求对象，收到过无数男男女女的表白，但他全部都拒绝了！

笑死，一群长得还没他好看的家伙搁这跟他搁这呢！

其次，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好吗！

就算喜欢他也肯定是上面的那个！

可惜，无论秦观怎么解释，那些人就像听不懂一样，执着地一遍一遍询问他“老公”的去向，当秦观忍无可忍让他们展示那个人存在的证据时，他们却只会顾左右而言他。

秦观认为这个世界疯了，这个世界认为秦观疯了，长久以来，二者就这样公平地互相嫌弃着。

首到他收到了那封信。

那封自秽室里寄来的信。

从信封里……他倒出了那枚布满恐怖刮擦和割痕的素圈戒指，和自己手上的正好凑成一对。

熟悉的款式，尺寸却足足比自己大出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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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钏安静地听完他的讲述。

这是一个略有离奇的故事，但秦观语速全程都非常平缓，不似作伪。

陆钏歪着脑袋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戒指，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神情。

“所以你是为了找到那个人才来到秽室的吗。”

听见这么个问题，秦观重重叹息一声，仿佛之前说得全是对牛弹琴一般。

一方面，他漂亮的眼睛斜睨着，浅淡的烟灰色看起来像缭着薄雾的远山。

另一方面，他瞥向陆钏的眼神又带着十足的同情和怜悯，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不，我是为了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