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成绩单与胃药

程远山的皮鞋在教室地板上碾出细微的声响，班主任念到 "程曦" 名字时特意顿了顿，粉笔尖在成绩单上敲出急促的鼓点。他盯着投影幕布上女儿课本的扫描件 —— 穿定制西装的男人被 AI 齿轮踩碎，胸口用荧光笔写着 "42 岁，过期人类"，涂鸦边缘还沾着薯片碎屑，和他昨天在茶水间看见的林西棠卫衣上的咖啡渍如出一辙。

家长群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教室格外刺耳，前排妈妈突然回头："程总，听说永动集团在优化 40 + 员工？" 周雨薇的 Prada 手袋滑落在地，链条撞击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程远山望着妻子镜片后的反光，想起今早她对着梳妆镜摘下钻石手链的动作，铂金链条在晨光里划出的弧线，和程曦漫画里 AI 齿轮的轮廓一模一样。

一、家长会：过期人类的审判

班主任的 PPT 翻到 "青春期心理干预" 章节，程远山的目光却被教室后墙的黑板报吸引。程曦画的 "齿轮宇宙" 占了半个版面，戴赛车头盔的父亲形象被涂改成机器人，胸前的 "42" 编号正在生锈。他摸了摸西装内袋的胃药，铝箔包装硌着胸口，和女儿涂鸦里 "过期人类" 的字样形成讽刺的呼应。

"程先生，" 班主任递过家校联系本，"程曦说您每天工作 14 小时，是这样吗？" 笔记本里掉出张便签，上面是程曦的字迹："爸爸的领带夹夹碎了第 18 颗纽扣，他的眼泪掉在抗抑郁药说明书上，像落在齿轮上的机油。" 程远山想起昨夜在城中村吃炒河粉时，苏青墨递来的那张纸巾，上面同样沾着他的眼泪，只是她的纸巾印着永动集团的 logo，而女儿的便签，边角画着齿轮。

家长群的 @还在继续，"优化 40+" 的词条被刷屏。周雨薇突然站起来，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了闪："我先生是集团核心骨干。" 她的声音发颤，和程远山昨夜听见的苏青墨弟弟的哭声一样，带着被生活碾压的脆弱。程远山望着妻子挺首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她穿着婚纱说 "我不怕齿轮生锈" 的模样，那时她的眼睛比现在的钻石手链更亮。

散会后的楼梯间，程远山撞见林西棠。她正把手机贴在耳边，卫衣上的咖啡渍在昏暗光线下像片淤青："妈，我保证今年结婚，别去公司闹了行吗？" 他想起晨会时这个女人被批评后倔强的眼神，此刻却在母亲的催婚电话里红了眼眶，和程曦被班主任批评时攥紧漫画笔的样子如出一辙。

二、漫画本：赛车头盔的锈迹

深夜的书房，程远山翻开程曦的漫画本。最后一页画着戴赛车头盔的男人，背景是永动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头盔面罩反射出两个身影 —— 穿西装的父亲和穿校服的女儿。旁边用铅笔写着："爸爸的眼睛，比妈妈的钻石手链还亮。" 他想起上周在停车场，苏青墨指着他的赛车头盔说："这牌子和我爸的安全帽同款，都是安徽产的。"

冰箱上的便签还在，周雨薇的字迹娟秀："胃药在第二格，睡前吃。" 程远山摸出奥美拉唑药盒，铝箔包装上的齿轮图案和苏青墨白天递来的体检预约单同款。他想起下午在茶水间，王姐说苏总监 "最近总帮您取药"，而周雨薇的钻石手链，恰好和苏青墨 Gucci 包的金属链条同色。

手机震动，苏青墨发来消息："程总，体检报告我帮您约在周五，乳腺科也加了项。" 程远山望着窗外永动集团大厦的灯火，28 层的会议室还亮着灯，那个戴齿轮袖扣的女人，正在替他处理并购案的现金流模型，像极了程曦漫画里默默修复齿轮的小机器人。

程曦的房门突然打开，女儿抱着漫画本走出来："爸，你的领带夹又夹碎纽扣了吗？" 她的睡衣上印着齿轮图案，和程远山赛车服的内衬一模一样。程远山想起家长会上班主任说的 "心理干预"，却看见女儿眼底的光，和漫画里戴头盔的男人如出一辙。

三、胃药与齿轮：42 岁的重启键

凌晨两点，程远山站在厨房喝水。胃药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和苏青墨白天给他的薄荷糖形成奇妙的对冲。他想起程曦漫画里的 "过期人类"，想起周雨薇摘下的钻石手链，想起林西棠在楼梯间的哀求，突然觉得 42 岁的自己像枚卡在齿轮里的旧零件，被时代和家庭同时碾压。

冰箱灯突然亮起，周雨薇穿着真丝睡袍站在门口，手腕上空空如也："还没睡？" 程远山看见她指尖的红痕，和自己夹碎纽扣时留下的印子一样。"程曦的漫画..." 他想说什么，却被妻子打断。

"我把钻石手链当了，" 周雨薇的声音很轻，"给程曦报了漫画班。" 她的睡衣袖口露出半截红绳，和程曦漫画里机器人手腕的配色相同。程远山突然想起苏青墨抵押宅基地的红手印，想起林西棠 MBA 申请表上的油渍，原来在这个齿轮世界里，每个成年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生活按下重启键。

手机在裤袋震动，陈默发来消息："程先生，您的抗抑郁药该换药了。" 程远山望着窗外的晨曦，永动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开始反射朝阳，像无数齿轮在转动。他摸了摸胸口的胃药，突然明白，42 岁的 "过期" 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就像程曦漫画里那个被 AI 踩碎的男人，碎片最终会重组为更坚韧的齿轮。

程曦的房门再次打开，女儿举着新画的漫画："爸，我给机器人加了修复功能！" 画面上，戴赛车头盔的男人正在用胃药胶囊修补齿轮，旁边站着戴钻石手链的女人，手里拿着抗抑郁药说明书当扳手。程远山看着女儿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苏青墨说的 "安徽产安全帽"，想起林西棠卫衣上的咖啡渍，想起周雨薇袖口的红绳 —— 原来所有的伤疤和挣扎，最终都会成为齿轮上的齿纹，让生命在转动中发出更清亮的声响。

胃药还在第二格，抗抑郁药的新处方躺在茶几上，程曦的漫画本摊在餐桌中央。程远山系上领带，这次没有用领带夹，而是让领口保持松散，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湿疹。他知道，今天的并购案汇报会很难，家长群的质疑还在继续，42 岁的 "过期" 标签也没撕掉，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在齿轮堆里挣扎。

周雨薇递过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和薄荷糖的混合体，热气氤氲中，程远山看见妻子眼底的光，比任何钻石都更璀璨。他想起程曦漫画的最后一句批注："爸爸的眼睛之所以亮，是因为里面装着整个齿轮宇宙。" 而这个宇宙里，有女儿的漫画，有妻子的红绳，有苏青墨的薄荷糖，有林西棠的咖啡渍，还有他自己，一枚带着伤疤却依然转动的 42 岁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