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铁丸铜汁，遇大圣

五行山乃佛祖五指所化，金木水火土五峰各显威能。

东峰赤霞漫卷，终年如浴血霞；西峰玄冰倒悬，寒气凝作霜刃；南峰紫电盘桓，霹雳裂空而鸣；北峰青雾氤氲，瘴气缠绕如带。

中央主峰更是奇特，通体似百炼精钢浇铸，万丈岩壁间跃动着不灭的涅槃火种，灼灼光芒昼夜不息。

六日光景转瞬即逝。

周弥生此刻盘踞在离主峰七里外的鹰嘴岩，蛇信吞吐间，眼底满是忐忑。

他盯着山下那尊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毛茸茸巨物，那模样比当初电视剧中，齐天大圣被困时更要落魄。

早己没了昔日的威风。

猴子头颅与右臂在外，脖颈因长久扭曲而青筋暴起如虬结老藤。

雷公嘴歪斜，尖腮深陷似沟壑，颧骨嶙峋如怪石，灰毛间还粘着草屑泥土。

曾经的锁子黄金甲、凤翅紫金冠俱己破碎。

右手深深抠入泥土，指尖干涸的血痂层层堆叠。

显然是无数次抓挠山壁留下的痕迹。

双眼虽被烟熏成赤红，但仍睁睁地照见西方。

瞳中不甘的金光翻涌，有万千妖火在深处燃烧。

即便被压在命运的山下，孙悟空那双永不熄灭的火眼金睛，依然在黑暗中凝视着自由的方向。

但周弥生现在却顾不上悲天悯人，为孙悟空感到不平。

因为他可能会即将首面大圣的狂暴。

“唉......是祸躲不过。”

他暗自叹息，在银头揭谛远远的注视下，一脸生无可恋地衔了绣云锦囊与青玉葫芦，踽踽向火山行去。

刚转过一处山脚密林，蛇躯蜿蜒行至山前，当即感受到热浪扑面。

周弥生运转妙法，识海金莲旋开。

一道白光自天灵垂落，如帷幕般隔绝灼热气浪。

山风呼啸，卷着砂砾灌进岩隙。

他腹鳞贴着滚烫山石蜿蜒前行，仍能清晰感知地底岩浆奔涌的脉动。

若不是经过了这几日的观想，实力上有了长进，只怕进一趟主山都得蜕半层皮。

......

“停！”

离中央主峰山脚尚有十丈，孙悟空火眼金睛破尘而出，两道赤光如淬了烈焰的锋芒，劈开漫天浮尘。

太乙金仙的绝顶威压轰然碾至。

可不是周弥生这个未化形的小妖能够承受的。

他僵在原地，看着猴子龇出的尖牙，蛇尾不禁蜷缩，只觉浑身筋骨欲裂，鳞片下的血脉都被冻的凝滞了。

即便被压在五指山下，鬃毛蓬乱如枯草，但孙悟空的炯炯眼神，仍有三分让他尾巴发麻的凶戾。

“系统。”

周弥生在心里默念。

“下次再有这种差事的时候，能不能给我配副隔热墨镜啊？

这如来藏识观想法，挡得了热气，可挡不住猴子的眼神杀啊！”

“小蛇妖，你口中所衔何物？”

猴子盯着锦囊和葫芦，声若滚雷，混着火山轰鸣，震得岩缝簌簌落石。

周弥生赔笑道：

“大圣容禀，此乃奉命送来的润体灵液，可解火山燥热。”

孙悟空何等精明，一眼扫过锦囊上的佛家符文，脸色登时黑如锅底：

“当俺老孙是率宫的八卦炉么？”

他猛地甩头，山脚下的碎石被妖风掀飞。

“去告诉那些秃驴，想让俺吞铁丸，先让如来把五指山砸平了！”

周弥生浑身鳞片倒竖，猴子的爪子虽被山压着，可那股撕裂天地的凶煞之气，却似能顺着岩缝钻出来，将他碾作尘埃。

“就知道会是这样，齐天大圣哪里是肯服软的主儿。

铁丸子铜汁儿这种苦头，搁谁身上都咽不下去啊！”

但他嘴上却赔着笑：

“大圣您看，这火山热毒己侵皮毛，铁丸可降金火之燥，铜汁能固水元之精，正是五行调和的仙家妙剂。”

他悄悄用尾巴尖儿勾开锦囊的绳结。

一枚赤红色的铁丸 “当啷” 落地，在岩石上蹦出火星。

“再说了，您忍过这五百年，出去照样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如今受的这些罪，往后都得化作成道的功德呢！”

“功德？”

孙悟空冷笑一声。

“当年在天庭当弼马温，在兜率宫当炉鼎，所谓功德福报，早被算计得干干净净。

谁知道如来老儿有没有在铁丸里边掺了勾魂索命的毒药！”

周弥生没有办法，只好兵形险招。

他从锦囊里扒拉出一颗铁丸，牙关一咬就往嘴里吸。

铁丸子在喉咙里硌得生疼，却强忍着咧嘴笑：

“您瞧，没毒！就是硌牙。

小妖我也是被差遣的底下人，实在没法子。”

他压低声音，蛇信子在嘴边快速吞吐：

“这铁丸铜汁说到底就是个考验，您要是想早点出去，总得暂时收收脾气不是？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就当糊弄那些秃驴两句。

我回去就说您配合，每月给您带山桃野果来，咱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这法子是周弥生路上想了一路的主意。

说白了就是苦肉计！

他故意吞铁丸，就是想让猴子知道自己跟佛门不是一伙的。

冤有头债有主，别回头找他算账。

再说了，他本是蛇妖，五行属水，铁丸伤他虽痛，却比不得金行之体的猴子受的罪重。

不过周弥生没想到的是，这一番操作还真把孙悟空看呆了！

这是猴子这么多年来，碰到的第一个敢在他面前吃铁丸的活物。

孙悟空盯着周弥生嘴角的血沫，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生生的尖牙：

“有意思，比当年蟠桃园里定住的七仙女还带劲！”

说着上下打量他两眼，雷公脸笑得更开了。

“小蛇妖，金头揭谛种在你体内的八苦渡魂咒…… 早就被你化干净了吧？”

周弥生心里一惊，到底是孙大圣，火眼金睛啥都瞒不住！

刚要开口分辩，忽闻木系主峰传来梵唱，显然是银头揭谛在催他快些交差。

他慌忙将锦囊往猴子跟前一推，急得蛇信子乱颤：

“大圣慈悲！小妖开灵没几日，就被佛门抓来当差使！

咱们都是妖，何苦互相为难？”

他本想劝猴子暂且隐忍，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这猴子当年闹龙宫、戏阎王，七十二变出神入化，正是障眼法的祖宗。

便临时改了主意。

想从孙悟空手上讨要一些实用的法门来：

“您若肯教我一两手障眼妙法，让我把这铁丸铜汁藏好。

这样大圣您也不必遭这份罪，小妖我也能糊弄那些秃驴交差。

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