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飘回家，老婆哭肿了眼

心急火燎，怒火冲霄！

钟小白只觉得自己像一阵被狂风卷起的、带着机油味的阴风，朝着城西那片熟悉的破旧小区狂飙。生前的距离感在魂体状态下变得模糊，高楼、街道、行人如同流光般在身下掠过，又似乎被他首接穿透。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王胖子那破锣嗓子叫嚣着要把他老婆孩子扔出去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魂体上，比刚才鬼差那冰冷的锁链更让他愤怒百倍！

“王胖子，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无声地咆哮，魂体在高速“飞行”中甚至带起了一丝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灼热感，那是魂体深处那点“火星”在愤怒燃烧。

终于，那片熟悉的、墙皮剥落、电线杂乱如蛛网的破楼房出现在眼前。他熟门熟路地穿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掠过楼下停着的那辆他修了无数次的破自行车（除了铃不响，哪哪都响），首接朝着二楼最东边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撞”去！

没有实体的碰撞感，只有一种穿过冰冷水幕般的轻微阻滞。下一秒，他己然置身于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的家。

一股混合着廉价油烟、旧家具木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霉味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但这股气息此刻却被另一种更强烈的、令人心碎的氛围所笼罩——悲伤。

客厅里，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妻子龚秀莲正背对着门口，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钝刀子一样割在钟小白的魂体上。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卡通睡衣，那是刚结婚的时候钟小白给她买的。头发凌乱地挽着。她面前那张用了十几年的旧木茶几上，放着一个……一个用硬纸板粗糙糊成的、巴掌大小的牌位！牌位上空空如也，连个名字都没有！旁边放着几个干瘪的苹果，一包拆开的廉价饼干，还有一小碟……他生前最爱吃的、龚秀莲亲手腌的咸菜。

钟小白的魂体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秀莲……” 他下意识地想喊，想冲过去抱住她，告诉她“我在这儿！我没走远！” 可他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他伸出的“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妻子的身体。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龚秀莲颤抖着手，拿起一块干净的、但同样洗得发白的旧布，一遍又一遍，无比轻柔地擦拭着那个空白的牌位。她的动作那么轻，那么小心，仿佛那不是一块纸板，而是易碎的珍宝。每擦一下，豆大的泪珠就砸落在牌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桌子上放着一本被翻烂了相册，那是他们的结婚照。

“小白…小白啊…” 她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哭声变成了崩溃的哀泣，身体蜷缩起来，额头抵在冰冷的茶几边缘，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们娘仨…大壮小聪怎么办…房贷怎么办…王胖子…王胖子他…”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被更汹涌的泪水淹没。

钟小白只觉得自己的魂体核心——那点温暖的“火星”——像是被浸入了滚烫的油锅！一种前所未有的、比死亡更深刻的痛苦席卷了他！愤怒、悲伤、心疼、无力感…各种情绪如同狂暴的浪潮，冲击着他刚刚凝聚不久的魂体，让他的形态都开始微微扭曲、波动。

他“飘”到李秀莲面前，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穿过那温热的湿痕，却什么也触碰不到。他看着她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看着她憔悴蜡黄的脸颊，看着她因为常年操劳而粗糙的手指……一股巨大的、撕裂般的愧疚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秀莲…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声地哽咽着，魂体波动得更厉害了。他恨！恨那台失控的机器！恨那该死的符文！恨这该死的命运！更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大儿子钟大壮探出半个脑袋，那张遗传了他几分憨厚、此刻却写满恐惧和悲伤的脸上，眼眶也是通红的。他咬着嘴唇，看着哭泣的母亲，又飞快地缩了回去。门缝里传来压抑的、小兽般的啜泣声。

紧接着，小儿子钟小聪的房间门也开了。这个平时机灵得像猴子的孩子，此刻却异常安静。他光着脚丫走出来，走到母亲身边，默默地拿起另一块旧布，学着母亲的样子，笨拙地擦拭着那个空白的牌位。他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

“妈…别哭了…” 小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小的手轻轻拍着李秀莲的背，“爸…爸他…肯定不想看你这样…”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钟小白的魂体！也扎进了李秀莲的心。

李秀莲猛地抬起头，一把将小聪紧紧搂进怀里，放声大哭：“我的儿啊…你爸他…他没了…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母子俩抱头痛哭的画面，如同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施加在钟小白这个新晋的死鬼身上！他魂体深处那点“火星”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和灼热！一股强烈的、近乎实质的守护执念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地、更深地锚定在了这个小小的、充满悲伤的客厅里！他感觉自己的魂体因为这股强烈的意念而变得更加凝实了一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清晰了许多。

他“看”到了墙上那张几年前拍的、有些褪色的全家福，照片里他搂着秀莲，大壮傻笑，小聪做鬼脸。

他“看”到了冰箱上贴着的、小聪画的一幅画，画着一家西口手拉手，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我的家”。

他“看”到了鞋柜旁，他那双沾满油污的旧劳保鞋，还静静地放在那里，仿佛主人只是出门买个菜，很快就会回来……

家！这就是他用命去守护的家啊！他怎么能走？他怎么能让秀莲和儿子们被欺负？！

就在这悲伤与愤怒交织到顶点时——

砰！砰！砰！

粗暴、蛮横、充满恶意的砸门声，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防盗门上，也砸在客厅里每一个悲伤的心上！

“龚秀莲！开门！别他妈在里面装死！老子知道你在家！” 房东王胖子那令人作呕的破锣嗓子在门外炸响，比在工厂“听”到的更加刺耳、更加嚣张，“欠了老子三个月房租！今天不把钱拍桌上，老子立马叫开锁公司！把你那些破烂玩意儿全扔出去喂狗！让你带着俩小崽子睡大街去！听见没有？！开门！！！”

伴随着砸门声，还有更下流的辱骂和威胁。

屋内的哭声瞬间停了。龚秀莲惊恐地抬起头，脸色煞白，死死捂住小聪的耳朵，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大壮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紧紧攥着拳头，身体因为愤怒和害怕而微微发抖。

而钟小白……

他模糊的魂体在听到砸门声和王胖子叫嚣的瞬间，猛地凝实了！那点魂体核心的“火星”爆发出近乎刺目的光芒，一股冰冷刺骨、却又带着焚尽一切怒火的杀意，如同风暴般在他魂体周围席卷开来！

客厅里的温度似乎都骤然下降了几度，灯泡发出滋滋的轻响，光线忽明忽暗。

“王！胖！子！” 钟小白的“意识”发出无声的、来自九幽深渊般的咆哮，“你！找！死！！！”

他猛地转身，如同被激怒的幽灵，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守护执念，朝着那扇被疯狂砸响的防盗门，“扑”了过去！

他的“超能打”死鬼老爸生涯，在目睹至亲的泪水后，在滔天的怒火中，迎来了第一个真正的考验——如何用这虚无缥缈的魂体，守护他身后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