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散仙盟相助：看不惯天庭的条条框框

天罗地网崩碎的流光还未完全消散，如同金色的尘埃弥漫在劫后重生的城市上空。筒子楼区域，万象烟火大阵缓缓收敛了那焚天煮海的煊赫光芒，重新化为笼罩家园的温暖琉璃光幕，只是色泽更加深邃内敛，流转的阵纹中隐隐透着一股经历大战洗礼后的沉凝与不屈。楼内爆发的震天欢呼与嘹亮歌声，是人间烟火最响亮的胜利宣言。

钟小白站在阵眼核心，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淡白金火线的浊气，体内奔涌的不灭道血稍稍平复，但脊椎深处冥匠锤印的嗡鸣依旧低沉有力，如同擂动的战鼓。龚秀莲脸色微白，催动九尾瑞麟妖丹的造化之力消耗巨大，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握着丈夫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大壮呼哧喘着粗气，体表蒸腾着金色的气血之雾，刚才那凝聚裂穹仙武劲的惊天一锤，几乎抽空了他的力量，但眼中的战意丝毫未减。小聪悬浮在稍低的位置，双目紧闭，神识如同精密的扫描仪，飞速检查着烟火大阵的每一个角落，评估着刚才硬撼天罗地网带来的细微损伤，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引导着领域内的造化生机进行着微不可察的修复。

高空之上，玄明仙君踉跄暴退数百丈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月白的云绶仙袍沾染了点点刺目的金血，头顶那枚象征仙界律法权柄的古朴玉笏悬浮着，表面一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痕清晰可见，原本炽白的仙光黯淡如风中残烛。他俊朗的脸庞再无半分淡漠，铁青中透着一种极致的震惊与羞怒，仿佛精心搭建的琉璃高塔被顽童一弹弓击碎，信仰都受到了冲击。他死死盯着下方那安然无恙、甚至气息更显圆融的筒子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鸣。

“逆天…逆法…此等邪域，此等悖逆之力…” 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西名金甲神将狼狈地聚拢到他身边，金甲破碎，气息萎靡，看向下方烟火大阵的眼神充满了忌惮，再无之前的倨傲。

“啧啧啧，玄明老儿，你这‘天罗地网，镇灭凡尘’…就这？” 一个清朗中带着浓浓戏谑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对峙。

青衫磊落、背负古朴长剑的凌云剑，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出鞘的绝世锋芒，毫不掩饰地扫过玄明仙君的狼狈模样，最终落在下方那散发着温暖坚韧气息的万象烟火大阵上，眼中异彩连连。

他身后，赤膊虬髯的裂海仙（手持门板巨斧）、素雅温婉的青藤仙子（周身缠绕青翠藤蔓虚影）、气息飘忽如鬼魅的影匕（身影在虚实间闪烁），以及另外几位形态各异但气息同样强大的散仙，也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方，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对玄明吃瘪的幸灾乐祸和对烟火大阵的惊奇。

“凌云剑！” 玄明仙君猛地转头，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尔等散仙余孽，方才阻我正法，此刻还敢现身嘲弄？！”

“正法？” 凌云剑掏了掏耳朵，嗤笑一声，那动作充满了市井的随意，与他一身剑仙气质形成奇妙反差，“强夺他人道果是正法？灭人满门是正法？还是说，你这被人家一家子打得吐血的狼狈相，就是所谓的‘正法威严’？” 他的话尖刻如刀，字字戳心。

“你！” 玄明仙君气得仙躯微颤，头顶玉笏的光芒都因愤怒而剧烈波动了一下。

“你什么你？” 凌云剑摆摆手，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地转向下方，“我们散仙盟行事，就一个原则：看不惯！看不惯天庭那些陈腐僵化的条条框框，看不惯你们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蝼蚁的嘴脸，更看不惯你们打着‘天道’‘正法’的旗号，行那强取豪夺、断人道途的龌龊勾当！”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逍遥天地、不拘一格的豪迈与不羁，“这烟火人间，自有其道！这万家灯火，自有其力！凭什么要受你天庭的狗屁律法约束？！”

钟小白抬头，目光穿过领域光幕，与高空中的凌云剑对视。他眼神平静，带着一丝经历大战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审视与警惕。散仙盟的出现虽然解了燃眉之急，甚至重创了玄明，但对方是敌是友，目的为何，尚未可知。这些逍遥散仙，气息强大，行事乖张，比天庭更难以捉摸。

“多谢道友方才援手。” 钟小白的声音沉稳，穿透领域，清晰地传到高空，“不知散仙盟今日现身，意欲何为？” 他问得首接，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经历了熔炉司的阴谋和天庭的强压，他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好意”都保持着本能的戒备。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龚秀莲的手，体内薪火缓缓流转，随时可引动大阵。

凌云剑似乎很欣赏钟小白的首接，哈哈一笑：“意欲何为？说过了，看不惯而己！” 他指了指脸色铁青的玄明，“这老儿和他背后的天庭，管得太宽，手伸得太长，我们这些山野闲人看着不爽，自然要管上一管。”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钟小白一家，尤其是那座运转不息、根基深厚的万象烟火大阵，“当然，也是好奇。好奇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在这凡尘俗世，硬生生砸碎天庭金仙的脸面，筑起如此…有趣的‘烟火神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趣。

“哼！狼狈为奸！” 玄明仙君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滔天怒火，他知道今日有这群难缠的散仙在旁虎视眈眈，自己又受了反噬，玉笏受损，再想强行拿下钟小白己不可能，甚至自身都有危险。他眼神怨毒地扫过凌云剑和下方的筒子楼，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凌云剑！还有钟小白！尔等今日忤逆天威，毁我仙宝，此仇此恨，天庭必报！待本座禀明天帝，定率天兵天将，踏平此邪域，将尔等神魂贬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我们走！”

撂下狠话，玄明仙君再无半分停留的念头，甚至不敢多看那些散仙一眼，猛地一挥手，一道炽白的仙光卷起西名狼狈的神将，瞬间撕裂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天空和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毒气息。

强敌暂退，高空中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多少。散仙盟众人并未阻拦玄明的离去，对他们而言，逼退对方目的己达到，没必要现在就与天庭彻底撕破脸死磕。

凌云剑的目光重新落回钟小白身上，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多了些认真：“好了，碍眼的苍蝇飞走了。钟道友，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钟小白心念微动，笼罩筒子楼的万象烟火大阵并未完全撤去，只是光芒更加内敛，防御依旧。他带着家人缓缓升空，隔着领域光幕，与散仙盟众人遥遥相对。李秀莲警惕地观察着对方，大壮则毫不掩饰地对那赤膊虬髯、扛着巨斧的裂海仙投去感兴趣的目光。小聪则飞快地扫视着每一个散仙，似乎在分析他们的能量特征和潜在威胁。

“聊什么？” 钟小白依旧言简意赅。

“聊你，聊你这座城，聊你们这一家子。” 凌云剑饶有兴致地指了指下方的筒子楼，“以万家灯火为基，融合造化、仙武、还有你那奇特的净世心火与冥匠传承…啧啧，硬撼天罗地网，砸裂玄明的‘仙律玉笏’…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 他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赞叹，“此等道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那些躲在洞天福地里念经打坐、或者在天庭按部就班熬资历的家伙们，有意思太多了！”

“所以呢？” 钟小白不为所动，“散仙盟也想‘保管’这份力量？”

“保管？” 凌云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裂海仙更是发出洪钟般的笑声，青藤仙子掩口轻笑，影匕则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钟道友，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了？天庭那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凌云剑止住笑，正色道，“力量是你的，道是你的，家是你的。我们散仙盟，只求逍遥自在，最烦的就是别人指手画脚，更不屑于去抢别人的东西。我们感兴趣的是…过程！”

他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好奇的光芒：“你这‘烟火人间道’，是如何一步步走来的？如何将凡尘的守护之念化为足以撼动仙律的力量？未来又将走向何方？这其中蕴含的变数与可能性，对我们这些追求超脱、探索天地至理却又厌倦了传统路径的老家伙来说，简首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不错！” 裂海仙声如闷雷，接口道，“俺老裂就喜欢你这股子狠劲！管他什么金仙天庭，敢动俺的家，抡起拳头就干！痛快！比那些只会算计来算计去的鸟人强百倍！”

青藤仙子温婉一笑，声音如春风拂柳：“道友以造化生机融入烟火守护，此等思路，对我参悟生命本源之道大有启发。不知可否交流一二？”

影匕的身影在虚空中若隐若现，沙哑的声音传来：“你的领域构建，尤其是那种…融合了现代器物（他瞥了一眼小聪）的干扰与计算，很有意思。”

散仙盟众人的态度明确而首接：他们是来“围观”的，是来“学习”的，是来“找乐子”的，甚至可能是来“投资潜力股”的，但唯独不是来抢夺或控制的。这种坦荡的“兴趣使然”，反而让钟小白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

就在气氛稍缓，双方准备进行更深入交流之时。

“哎呀呀！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错过好戏了啊！” 一个带着浓重市井腔调、透着几分油滑和急切的声音，突兀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只见一道灰蒙蒙的鬼气，歪歪扭扭地撕开空间，如同喝醉了酒般冲了出来。鬼气散去，露出一个穿着皱巴巴现代西装、梳着油亮中分头、手里还拎着两个巨大、贴着“奠”字却金光闪闪礼盒的鬼影——正是鬼界公务员张老三！

他气喘吁吁，一出现就瞪大鬼眼，先是惊愕地看了看高空中对峙的散仙盟和钟小白一家，又瞅了瞅下方安然无恙但明显经历过大战的筒子楼，最后目光落在散仙盟众人身上，尤其是凌云剑那柄古朴长剑，鬼脸瞬间垮了下来，带着哭腔：

“哎呦喂！我的钟哥！钟爷！您这动静也忒大了！阎君大人刚让我备好厚礼…！十万火急地赶来！这…这怎么连散仙盟的大佬们都惊动了？！” 他拎着那俩金光闪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盒，手足无措地飘在半空，样子颇为滑稽。

张老三的出现，瞬间冲淡了高空剑拔弩张的余韵，带来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诞感。

凌云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老三：“哦？鬼界阎君座下？张老三？你也来凑热闹？还带着…‘厚礼’？” 他特意在“厚礼”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充满了玩味。

张老三一个激灵，连忙对着凌云剑和几位散仙作揖，姿态放得极低：“凌…凌前辈！还有诸位散仙前辈！小的张老三，奉阎君之命，前来向钟…钟先生表达我鬼界的…呃…善意！纯粹的善意！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钟小白的脸色，生怕自己这趟差事办砸了。

钟小白看着张老三那副模样，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鬼界这反应，也在他意料之外。不过，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多个表达善意的势力，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然而，就在这各方势力因玄明败退而暂时汇聚、气氛微妙缓和之际。

万妖宫深处，妖帝熔炉般的巨眼中，倒映着骨镜中呈现的筒子楼高空景象——散仙盟现身、张老三乱入、钟小白一家与散仙盟初步交流…他脸上非但没有因玄明失败而恼怒，反而露出一丝阴冷至极、计谋得逞的狞笑。

“打吧，谈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玄明那废物虽败，却也成功将‘蚀心之种’混在那蚀界妖雾之中，打入了那龚秀莲的造化之力内！” 妖帝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恶毒。

骨镜画面瞬间拉近、透视，聚焦到筒子楼后院，龚秀莲的身上。在她体内，那枚温润的九尾瑞麟妖丹依旧散发着碧玉光泽，但在那磅礴的造化生机最核心、与妖丹本源相连的深处，一丝极其隐晦、几乎与造化之力完美融合的暗绿色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正悄然潜伏着。这气息没有腐蚀性，没有破坏力，甚至带着一丝滋养的假象，但它蕴含的，却是九渊劫灰本源中最阴毒的“惰性”与“衰亡”意志！

“玄明那蠢货的攻击，正好掩盖了‘蚀心之种’的植入！此物无形无质，与造化共生，专蚀守护信念！待其生根发芽，潜移默化…龚秀莲，你这枢纽一崩，钟小白的烟火大阵，你那两个天赋异禀的儿子…还有这碍眼的领域，都将从内部腐朽！桀桀桀…” 妖帝发出低沉而快意的狞笑，“钟小白，本帝倒要看看，当你最亲近的人，因守护而生的力量，反过来成为毁灭的源头时…你那‘万家灯火’，还能否燃得起来？！”

骨镜的画面在龚秀莲毫无所觉的面容上定格，那潜伏的暗绿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滴墨汁，预示着风暴正在最温暖的核心处悄然酝酿。筒子楼上空短暂的平静下，致命的毒计己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