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意外之喜

乾德元年的闰十二月，汴京的冬天格外干燥，连太医院的药草都卷着边。初一清晨，赵匡胤穿着素色常服，带着几个侍卫，突然闯进太医院。正在抓药的医官们手忙脚乱，有个老医官的药斗子都差点打翻。

"把医案都拿出来。" 赵匡胤往桌子上一拍，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 "悬壶济世" 匾额，"听说百姓看个病，有的医官连脉都摸不准？" 太医院令满头冷汗地捧来一摞医案，每张纸上都记着病人的病情和药方。

皇帝随手翻开一本，脸色立刻沉下来："这个张医正，治风寒用白虎汤？寒症用凉药，这是要人命！" 他指着医案上的朱砂批注，"还有这个李医丞，给孕妇开破血药，当自己是刽子手吗？"

二十多个医官被集中到院子里，赵匡胤亲自考校："脉诊分几种？常用的温里药有哪些？" 有个医官结结巴巴答不上来，膝盖首打颤。"医术不精，如何治民？" 赵匡胤一挥手，"全部斥退，永不许行医！" 转身又对留下的医官说："记住，你们手里的药勺，舀的是百姓的命，不是官场上的面子。"

初六这一天，赵匡胤站在皇宫的最高处，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田里的麦苗蔫巴巴的，百姓们都在议论："这冬雪再不来，开春怕是要闹旱灾。"

"传朕旨意，" 他对身边的宦官说，"让左右近臣去雪神祠祈祷，朕要亲自写祷文。" 御书房里，墨汁在砚台里冻得发稠，赵匡胤握着狼毫，一笔一画地写着："百姓以粮为生，麦苗以雪为被，愿天赐甘霖，润我良田。"

雪神祠前，大臣们穿着厚重的官服，在寒风中跪拜。赵匡胤没有坐轿，步行前来，靴底踩过冻硬的土地，发出 "咯吱" 声。"去年秋天的蝗灾，百姓己经够苦了，" 他望着祠堂里的雪神雕像，"再没冬雪，明年拿什么还百姓的血汗？"

也许是诚心感动了上天，祈祷后的第三天，天空终于飘起了细雪。赵匡胤站在宫墙边，看着雪花落在百姓的青瓦上，忽然想起太医院被斥退的医官 —— 治国就像治病，容不得半点马虎，无论是医者还是天象，都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十九日清晨，开封府的贡院里飘着墨香。拔萃科复试正在进行，考生们趴在木板上写策论，笔尖划过宣纸的声音此起彼伏。赵匡胤悄悄换上士子的青衫，混在监考官员中，看着考生们的答卷。

"田可封，" 他轻声念着一个考生的名字，只见卷上写着："治民如治水，疏堵皆需察民情。" 旁边还画着简易的水利图，标注着 "黄河堤坝需每年加固"。皇帝的眼睛亮了，又翻到宋白的卷子，里面竟写着 "科举当分经史与实务，勿让书呆子误国"。

"传这几人来见朕。" 赵匡胤回到皇宫，看着眼前紧张的年轻人，忽然笑了："田可封的水利图，朕要送给工部；宋白的实务论，朕要贴在朝堂上。" 他亲手赐给他们官服，"记住，读书不是为了做官，是为了让百姓脚下的地更肥，锅里的米更稠。"

二十三日，赵匡胤带着风水先生和大臣们，来到巩县的山陵间。安陵是为先帝选择的陵墓，选址必须慎重。"陛下，此处背山面河，藏风聚气，" 风水先生指着前方的山坳，"只是地势稍低，恐有积水之患。"

"先帝征战一生，不能让雨水扰了安息。" 赵匡胤踩着泥泞的山路，忽然看见半山腰有块开阔地，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地上，形成一片金斑。"这里如何？" 他问随行的大臣，"居高临下，可眺见百姓的村庄，先帝在天之灵，也能看着朕治理的天下。"

当大臣们还在争论时，皇帝己经拍板："就定这里。陵寝不必奢华，但要留条小路，让百姓能来祭拜 —— 先帝也是百姓出身，不该被高墙隔开。"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带青苔的石头，在地上画着陵墓的大致布局，袖口沾满了泥土，却浑然不觉。

二十七日深夜，加急军报传入皇宫：折德扆在府州城下大败北汉军队，擒获将领杨瞞！赵匡胤立刻披上铠甲，来到朝堂上，烛火映得他脸色通红。

"折将军如何破敌？" 他盯着地图上的府州，仿佛能看见战场上的硝烟。使者跪奏："北汉军趁夜劫营，折将军早有防备，设下伏兵，待敌人进入包围圈，万箭齐发！"

"好个折德扆！" 赵匡胤一拍桌案，"传朕旨意，擢升折德扆为节度使，赏赐黄金百两！"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给府州百姓送三千石粮食，让他们知道，大宋的将士流血，是为了让他们安心种地。"

当捷报传到府州时，百姓们正在雪地里抢修被北汉军队破坏的房屋。听说皇帝赏赐的粮食到了，一位老汉抹着泪说："折将军打跑了贼兵，陛下又送来了救命粮，这日子，有盼头！"

这个闰月的最后几天，太常寺的官员们忙得团团转。他们向赵匡胤建议："按礼制，应奉赤帝为感生帝，祈求五谷丰登。"

"赤帝是炎帝神农氏，教百姓耕种的老祖宗，" 赵匡胤点点头，"就依太常所奏。" 祭祀当天，他穿着象征火德的红色祭服，在太庙中献上五谷祭品。"赤帝啊，" 他跪在蒲团上，声音低沉，"您教会百姓种地，如今朕治理天下，求您护佑大宋的每一粒种子，每一块麦田。"

祭祀结束后，赵匡胤看着太庙外的雪地，忽然对太常卿说："以后祭祀不必太繁琐，多留些钱粮给百姓修水渠。" 他指着远处正在扫雪的百姓，"比起神灵前的香火，朕更想听见百姓粮仓里的米响。"

闰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汴京的百姓们在屋檐下挂起了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