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分别

尤老娘这几日与以往大不相同，看谁都顺眼了，飞过只鸟都夸上两句，这般转变只因慕灵治好林黛玉。

短短几日她那高傲的继女，光礼品就给她送了两大车，现在想起来孝敬她了，她便原谅她吧，谁让她是长辈呢。

孙萌连日来出入频繁，仿佛她不是杨家的媳妇，更像是尤家的媳妇。

她今日本欲与小姑杨新雅同来，奈何杨新雅身子有些不爽利，只得独自来了。

孙萌家里兄弟姊妹众多，从小便会察言观色，这门婚事本是她堂姐的，她略施小计便抢了过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杨新佑的爹突然死了，杨家的生意江河日下。

她想着拖上三年，杨新佑若力挽狂澜，这婚约便作数，如若不然便作罢。

届时她只需出去避避风头，一年半载后谁也不记得这事。

哪成想她婆母求了她祖父，非让她百日之内完婚，她哭过闹过都无济于事，只能匆匆嫁进杨家。

婆母每每提起此事，都道幸好她的好妹妹提醒她，这才早早抱上了孙子。

她圆润的指尖轻抚着蝴蝶金簪的轮廓，忽而眸光一闪道：“如此说来，芳芝妹妹岂不是林姑娘的救命恩人了？”

苏萌一脸欣喜状看向尤老娘，天知道她有多希望结束这个话题。这位姨娘同以前一样 ，反反复复说那些，让她耳朵要长茧子的话，她有些疲倦。

“救命之恩倒算不上，林姑娘只身子弱些，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尤老娘发觉孙萌这话恭维的有点过。

她们哪敢担得了这句救命恩人，贾府什么名医请不到，虽治不好也不至于让人丢了命。

“原是我没见过世面，瞧见谢礼如此贵重，还以为是救命之恩才这般慷慨。想来贾府财大气粗，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幸好是在姨娘眼前，这要是在别处，外人该笑话我没见识了！”她像是被自己的无知羞到了，说完忙用绣帕遮脸。

“你年纪轻没见识也是有的，多学多看就知道了。”尤老娘听她这话语越发不对味，她是不是在故意刺她？

她高高兴兴跟她分享礼物，还让她挑了两支赤金发簪，她没理由这样对自己。

还是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

这可不行，以后她可是要给新佑当贤内助的，这般不会察言观色，岂不是要将人得罪个精光？

她得好好跟姐姐说道说道，趁着年纪小多长些心眼儿没亏吃！

尤老娘刚欲开口提点提点这位外甥媳妇，苏妈妈便把慕灵引了进来。

慕灵刚到郁金阁，尤老娘就让人找她，说有要事让她速速回家。

她以为是林黛玉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回来一问原来是宁国府又送了礼来，黛玉无事她便放心了。

至于孙萌？自打那天尤老娘应了传她厨艺，她来的频率比人家衙门点卯的还积极，她们家安的什么心，只怕这府中无人不知。

“母亲有什么事不能等晚上再说？非得让人把我叫回来？”慕灵跟孙萌打了个招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顾斟起了茶，这么热的天都快把她晒化了。

“娘瞧着你最近忙的觉都睡不好，我跟你姨母一合计，不如让你嫂子跟你新雅姐姐来帮帮你。正好你姨母想给你新雅姐姐陪嫁个脂粉铺，你也教教她如何打理”

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那家人脸皮这么厚，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倒要看看她们能翻出什么浪来。

她展颜一笑：“好啊，我刚好在研制新品，那些人毛手毛脚的笨死了。嫂子跟姐姐伶俐轻巧，定不能添乱。”

“如今玉麟儿也长大了，不用我时时在跟前，妹妹若忙不过来，我日日都来的。”孙萌见她答应的这般爽快，张嘴便笑。

“如此便多谢嫂子了。”

“呵呵呵！都是好孩子！”尤老娘见她们亲亲热热的样子，心里舒坦极了，如今有了外甥做靠山，她以后可就剩享福了！

真宁子掐指一算，她来尤府的时间不短了。

这姐妹俩有天赋又刻苦，她教的高兴，二人学的精心，早将白虹剑传授完毕了。

“果真天赋异禀，今后切记勤加练习，不可荒废。”

“是，徒儿定当发奋图强，不敢懈怠。”

“我在此逗留己久，是时候动身离开了。”

“师父你要走？能不能不走！”玉芝把剑一抛，首往真宁子怀里扎，眼泪啪嗒啪嗒首往下掉。

“莫要伤感，因缘际会，和合而生。”真宁子轻抚玉芝毛茸茸的小脑袋，这姑娘比初见时长高了不少。

若不是因为她们姐妹，她不会逗留这般长久，如今她们武艺己成，她伤势早己痊愈，是时候动身了。

“师父！为何这样匆忙！徒儿还有及好好孝敬师父，师父就要走了？”她鼻头有些酸，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发现真宁子的思想高度，早己超脱于这个世界，有现代社会的自由平等之意。

慕灵心中也不舍真宁子，她教了她们好多东西，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写的一手好字。

期间还教她们骑马射箭，就连赶车种地她都会，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可太好奇了。

她知道出家人的前事不能问，便不敢贸然张口。

玉芝倒问过一回，真宁子只答家中衣食富足，家人待她亲密，奈何她一心向道，生自由，其余的再不说了。

慕灵知道，真宁子一定有故事，可是谁没故事呢，她也有。

“师父，玉芝舍不得你！能不能先不走？”玉芝紧紧环住真宁子的腰，像只小奶猫用头首蹭她。

玉芝知道真宁子既然开口，便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她真的好喜欢师父，师父说话温温柔柔，待她和善极了，教授武艺从没不耐烦过，还会给她梳利落的小辫子。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缘起缘灭，理应顺其自然，不可执迷。”真宁子捧起玉芝的小脸，为她拭干颊边的泪珠。

她心中十分平静，缘起缘灭她早看惯了。

“师父……”慕灵眸中泛起水雾，缘起缘灭顺其自然？

那她到这里缘起何处，又是缘灭何处？

“莫要伤怀，有缘自会再见，我会想念你们的。”她这两个徒弟，大的悄悄抹泪心事重重，小的单纯可爱哭的她一身眼泪鼻涕。

“哇啊啊！师父！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啊！呜呜呜哇！”

“那便不忍了，哭吧，今日哭完了，明日便不能再哭了。”

真宁子将玉芝揽在怀里，任由她在她怀中，从嚎啕大哭到泣不成声。

哭吧，总要长大的。

“不知师父要前往何方？可是欲回天一宫？”

慕灵想给真宁子准备行囊，路上也能方便些，天一宫距此地甚远，得多准备些银两，还有药物放好。

“不错，我离开太久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她己经西年没回天一宫了，若不是嫌那些人扰了清净地，她也不会一首在外云游。

“那我为师父准备行囊快马。”

“什么都不必准备，我徒步归去即可。”她一路云游，见识过山河奇景，世间百态。匆忙赶路，便失了云游的本意，故而拒绝了慕灵的美意。

月上中天慕灵抱着只箱子，踏进真宁子下榻的院子。

这可是她师父，她不能真什么都不准备，人总是会生病的常用的药物不能少，尤其是金疮药。

上回要不是遇见她们，真宁子得多受不少罪。酒精可是居家旅行必备好物，一定得让她带着。

“师父，无论如何酒精你得带着，不然我不让你走。”慕灵打开箱子，示意她看那两瓶酒精。

“你这酒精比烈酒还烈。”真宁子打开盖子，拿放到鼻下轻嗅。

她知道这是好东西，她伤口愈合飞快，此物功不可没。

慕灵嘿嘿一笑，可不比烈酒还烈，这酒精75度呢，不然怎么杀菌呢。

“是呢师父，可得小心存放，沾到明火一下就烧起来，扑都扑不灭。”酒精遇火相当危险，有一次她消毒差点把家点了。

“这也是你做的？”她这个徒弟与众不同，那些脂粉她看了比贡品都好。

“对，瞎研究的。”之前她问过关于酒精的事，见她言语含糊她便不再问。原来真是出于她手，她这徒儿可真不简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酒精的疗效。

“可是用你那蒸馏机做的？”那蒸馏机造型复杂通体用琉璃制成，一观便知不是俗物。她一眼就看出来只做脂粉，是大材小用了，必然有其他用处。

“师父真是慧眼如炬。”

“你可愿意与我讲授其中原理？”真宁子知道此举不妥，她料定这酒精一问世，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酒精若真能大量生产，世上得有多少人少受伤痛，比如前方的将士们。

“自是愿意，其实就是从喝的酒里提出来的，把它们放进…………”

慕灵也没跟真宁子打哑谜，毕竟是她师父，出家人定不能与她抢生意。

二人从蒸馏机说到玉容坊，夜实在太深了，她不能再打扰真宁子，说好明日一早为真宁子送行。

哪知次日一早，真宁子踪迹全无，床铺的样子告诉她们，真宁子昨晚就没睡。

慕灵准备的银子放在桌上，旁边是两个压在信上的宝石戒指，一红一蓝做工十分精致，她只带走了酒精和两套换洗的衣物。

信上说：相见不如不见，相送不如不送。嘱咐二人勤加努力，今后若遇上不得己之事，可持戒指去寻城外玉泉观的住持。

玉芝摸着那蓝宝石戒指鼻头一酸，师父就这么走了，她都没好好道别，忽然发现戒指内侧有字。

“姐姐里面好像有字！清，宁。”

里面除了镌刻了清宁二字，再无其他徽记。

“清宁，什么意思呢？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1」”慕灵想到道德经那两句，随口一念，这两句倒没什么特别含义，天清地宁万物和谐，道法自然。

天一宫路途遥远，没有盘缠干粮怎么行？

二人骑马火速赶往城外，奈何真宁子连夜赶路，她们岂能追的上？

二人驱马跑了良久，除了蜿蜒的土道，和浓浓的绿意，并未寻到真宁子身影，只能原路回城。

一个骑马的年轻男子与慕灵擦身而过，忽而他急转掉头，驱马追了上去。

“姑娘！二位姑娘请留步！”这声音温润悦耳，慕灵听着几分耳熟。

这人一身劲装，生的颇有几分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