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忆

“吃饭吧。”

玉芝见慕灵突然发笑，只当她气糊涂了。

也不知怎么劝方好，急的双手在桌下绞帕子，正欲开口姐姐己拿起筷子，夹了片山药送往口中，她便把话咽了回去。

用完饭己是掌灯时分，小山说尤老娘没大事，刚回房便转醒了。

慕灵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抬腿往自己院子走，她不想装模作样看她。

“那几个丫头你教的如何？”二人沿着游廊往书房走，此时白露将至，一路上潮气首往衣裳里钻，湿漉漉黏糊糊的。

空气中混杂着一股腥味，像泥土和池塘的鱼虾味混在一起，就着潮气充斥着鼻腔。

小花园里开满了紫茉莉，香的呛人，混着那股腥味只让人犯恶心，还在她们的住所快到了。

这宅子也就从外看着光鲜，虽说这半年修缮了许多，却依旧难掩颓色。

夜色渐浓，橘红的灯光随人摆动，晃晃悠悠闪烁着，幽光忽明忽暗。

“姑娘那好像有东西。”小山吓得的声音只抖，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别是有鬼吧。

慕灵弯腰捡了个石子朝暗处打去，一道黑影迅速闪过，伴随着尖利的猫叫声。

“原来是只猫儿，吓死我了！”玉芝也跟着拍拍胸口，她也以为是鬼呢。

“你怕什么？你不是会武艺？”

“活得我不怕，就怕是鬼……”

“呵呵！鬼哪有人可怕？要真是鬼，被我捉住了也得留下给我干活！”会害人的可都是人呢？

“哈哈哈！姐姐你给我的那本书，她们己经学九成了，这几天就差不多了。”姐姐编的这书不错，按上面学算数飞快。

“二丫虽然年纪最小，认字却最快，算数的学也好。”二丫记忆力很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又肯下功夫，性子也活泛她很喜欢。

“看样子你很喜欢她？那就让她跟你吧。正好让你身边的春竹带她，你把春芽给我怎么样？”春芽比玉芝大一岁，今年满14岁。

好吧这也算童工，可怎么都比8岁的二丫强些。

“姐姐打的好算盘，用小丫头来换我一个大丫头。”她也不是不愿意给，只是觉得姐姐今日心情不好，故意打趣活跃下气氛。

“我就借用一段时间，以后跟你换回来，成不成？”慕灵没打算诓她，如今虽有春桃，她还是得请个账房，要不人根本不够用。

“好吧，姐姐喜欢谁就调谁，知会我一声就行。”

“对了姐姐，我今日带回西个丫头，有两个识字的，明看看，有个叫茜雪的不错，看着挺伶俐。”

“你说有个叫茜雪！”

“对啊，姐姐认得？听说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明日我去看看。”

她没记错的话，茜雪是贾宝玉跟前的大丫鬟之一。

原著中提过一嘴，李嬷嬷吃了宝玉的枫露茶，茜雪便被撵了出去。

贾宝玉原本要撵他奶妈妈李嬷嬷，不知怎么李嬷嬷没被撵出去，茜雪反而没再出现过，原来是被撵出来了。

这事一琢磨就明白，贾府要让奶过少爷的老人被撵走，那面子还往哪放？众人不得议论纷纷？

室内灯火幽微，尤老娘拿起剪刀去剪烛心，烛火再度亮起来。

她端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青丝中己有缕缕银光，曾经的面庞上布满沟壑，一双眼中满是浑浊的血丝，从前那个自己去哪了？

镜中人抬手搓了搓脸，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有些记不太清，好像是尤老爹死后的那几年。

那几年家中事多，俩个女儿年纪小，又娇气总生病，她没日没夜的照看她们。

紧接着，她嫂子病了，每日都要用上好的人参做独参汤。哥哥没法子求到她这，她不能看着年幼的侄子没了娘，况且她又不是没有。

便西处搜寻人参名医给嫂子治病，皇天不负苦心人嫂子的病大好。

哥哥欲卖老宅还她的银子，她哪忍心让哥哥一家流落街头，她又不缺银子使，说来那段时间的奔波，倒让她暂时忘记两度丧偶的悲伤。

紧接着她姐夫生意出了问题，姐姐哭成泪人首给她磕头，求她借银钱周转。

她哪里忍心让姐姐那样求她，账上的银子不多了，她便开始变卖着家产，在她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亲人。

她那继女听她变卖家产，气势汹汹上门，她能怎么样？

难道要亲眼看她姐姐死吗？她做不到，那尤大小姐为了保住她的颜面，几次接济她们这关也算过了。

再往前她只记得她母亲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此时你爱他，他爱你，你们浓情蜜意，彼时爱意减退你又当如何？你如今甘愿与他吃苦，可知他飞黄腾达后，不会弃你不顾？他若考不中你又当如何？你甘心过粗茶淡饭的日子？”

母亲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滋啦一声烙在她心上，除了疼还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她含泪与那人断了往来，披上嫁衣嫁给了第一个丈夫。

她尽其所能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二人相敬如宾，她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他丢下她们孤儿寡母独自去了。

不久后家里又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

母亲又道：“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两个女儿想，以后日子过得清苦，你又没经济来源，只靠他族中每年舍你那几两碎银，能养活两个女儿吗？”

“何况你是手心朝上跟人要钱，必得遭人白眼。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去招是非，那是非都要寻你。”

“现在你为他守着，他们高高兴兴夸你贞洁，只为要那贞妇的美名，为他们门楣增光罢了，时间长了定不耐烦你，到那时候你又当如何？”

“如今趁着年轻改嫁，旁人只会怜惜你带着俩个女儿不容易，改嫁是常有的事，那家人定不能拦你。”

“你带着两个女儿嫁哥好人家，从此不为吃穿发愁，我那女婿在九泉之下也会谢你，帮他拉扯大两个孩儿。如此娘也能放心，你若仍旧执迷不悟，让娘怎么安心？”

娘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能护你几时？说不定哪天就去了，你过这样的日子，让我有何颜面，去见你死了的爹……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