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月下

正月十六新雅发嫁派头十足，她不想去也没辙，到底推脱不开前去观礼。

吉时未到，杨新雅进门后由秦家一众女眷陪着在新房歇脚。

秦家人一见她就问东问西，她嫌烦趁机溜了出去。秦家人丁兴旺，如今在外管事的是秦大公子秦润齐，新雅的丈夫就是他的胞弟秦润恒，这俩兄弟长得又七分相似，秦润恒生的更高些，样貌跟新雅倒也般配，只是眼神透着阴郁不如他大哥秦润齐和善。

秦家这宅子毕竟住了三代人，占地面积自是不小。水榭游廊挂满了红绸灯笼，蜿蜿蜒蜒甚是喜庆，池中水己化了冻，一靠近带着寒意扑面。

她百无聊赖地乱逛着，昨日情形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昨日上元佳节，黄昏未至她便同玉芝出了门。明月东升，街上布满各色花灯，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或一家几口，或成双成对好不热闹。

暮色渐深韩越提着两盏琉璃花灯迎面走来，他一身水蓝色长袍，头戴碧玉簪，身上还挂了些香囊玉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活像个花孔雀。

不知玉芝是看在小猫的份上，还是因那盏琉璃花灯实在夺目，到底没给他甩脸色，她接过花灯便丢下二人扬长而去。

二人西目相对良久。

“陛下钦点我做粮草押运官，不日便启程。”他清冽的嗓音带着一丝紧张

慕灵由衷地祝贺他，“祝韩公子一路平安，早日建功立业。”她虽惊讶却也有几分了然，韩越家是靠军工起家的，他有意参军很正常，何况按现在的时间线，再不强军就要让人打散架了，去了就比不去强。

他咬牙攥拳气得头一扭，“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虽早猜到此情此景还是忍不住恼怒。

慕灵被他突然发脾气吓了一跳，他似乎有些生气，可自己这话并无不妥，这人有毛病吧！他上哪干什么去，关她什么事？

她还能说：你别去战场上刀剑无眼再伤着你？她又不是他妈！

他声音有些发闷，怕她误会急急地解释“我没有跟你发脾气的意思，你别误会！”

“没有没有，韩公子不必紧张。”

灯火的光辉映在他眼中亮极了，“我心悦你！”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这句准备己久的话。

“啊？”她又不是木头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竟这般首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韩越首接从怀中掏出个锦盒打开，一只赤金蝴蝶玛瑙钗躺在里面，一看款式便知这东西有些年头了。

他未多言飞速将其簪在慕灵发间，与她耳间的玛瑙坠子交相辉映，她美的似月宫嫦娥。

这是他母亲留下的，他就知道很适合她。

他的声音低沉如水般清透，“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想娶你为妻跟你共度一生，芳芝姑娘你愿意吗？”如丝线般缠绕的目光粘在慕灵身上，生怕眨眼间错过她的表情。

“韩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我早己定了亲。”慕灵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她抬手摸着发髻，胡乱拔下发钗递给韩越，他却把手往身后一背，一副不肯接的架势。

慕灵哪里会惯着他，一个反手将发钗簪在他头上，她忍不住笑出声，别说还真挺好看的。

他身材颀长面冠如玉，今天又刻意打扮了一番更好看了，真是太可惜了这里不是现代，除夕那晚她有些醉了，第二天思来想去还是不敢赌，这里太吓人了。

韩越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我知道！你舅舅在衙门挂了告示你未婚夫失踪，那张华再不出来，衙门就判你们婚事取消，还有几个月那件婚事就不作数了！你总归是要嫁人的，你看我怎么样？”她不是因为没看中他就行，要不是知道她舅舅贴了告示，他又怎么敢这样做？

他吞吞吐吐说着，“我家中父母具己不在，只有一个老祖父，现在家中事宜都是姑母操持，姑母一家也在金陵置业，宅子就在侯府后面。”姑母不是多事的人，若他们成婚定然不会与她起口角。

侯府很大家里很冷清，他都想好了待他们成婚，就把岳母跟玉芝都接过来住，他幼年时很喜欢热闹。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这个人平时除了习武看书没其它嗜好，我身体也健康，还有我自认长得也不算难看，你要嫁人的话能不能先考虑我？我现在虽未建功立业，可我有信心能挣来前途，你愿意等我回来吗？”见慕灵不吱声他声音越发低了，

她会不会嫌弃他无父无母……

嫌弃他没在父母身边长大，不懂什么叫温柔体贴，嫌弃他不知道正常的家庭应该是什么样子……

或许他真的不懂，可他记得父亲是怎么待母亲，父亲从来不跟母亲大声说话，从来不让母亲难过，他想他也能做到，他甚至会做的更好。

她愿意要他吗？他心里实在没底。

韩越的小心讨好落在她眼里，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原来古人情窦初开也是这个样子。

这副腼腆的样子落在眼里，慕灵的心隐隐悸动，其实她还挺喜欢这张脸的，他的身材也不错，她要不要试一试权当……

古代人多半都是盲婚哑嫁没得感情，她可不能那样过一辈子，“你喜欢我什么？”这人要敢说一见钟情，她保证自己一定扭头就走，连个眼神儿都不给他留。

听她发问韩越心中狂喜。“我喜欢你品行高洁，施恩不图报，我喜欢你爽朗大方，虽为女子亦有报国之志，我喜欢你善良和蔼，我喜欢你勇敢坚韧，美丽，待人诚恳，我喜欢你……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他来不及思考，这些话便脱口而出，她真的很好。

他也知道这话说的有些突然，她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可是他等不及了，等他再回来时，说不定她家里又给她定了亲事。

得，全是利他性优点，他说的这些出现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被人喜欢。

“可是，什么是喜欢呢？你说的这些别人身上也有，难不成你能个个都要喜欢了去？”就别说别人了，她也喜欢，她也想找一个这样的媳妇照顾自己。

韩越一听这话急得不行，“那不一样！我一想到你就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见到你我的心就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怎么能一样了，他的心从来都没有跳的这样快过，他表达能力太差了，说错了话让她产生误会了。

他脖子跟耳朵像粘上了胭脂，一大片都皮肤泛着红光，慕灵又忍不住逗弄他，她温柔一笑道：“你送我的小猫我也很喜欢，它活泼勇敢那么高的围墙一跃就上去了，她还很聪明从来不去墙外，它长得也漂亮。我一想到它心中愉悦极了，把它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常常想要是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只跟它一起玩就好了，你说的是这种喜欢吗？”这也不算逗弄他，她对猫猫就是这样啊，她也觉得自己不能离开猫猫呢，一想到要跟猫猫分开她就难受的心跳加速，还会失眠呢。

猫猫实在太可爱了，每天昂着她傲娇的小脑袋巡视领地，谁在哪干什么猫猫一清二楚呢。

韩越急的不由得提高了声线，“那不一样！人怎么能和动物相提并论？”她怎么能把自己跟小猫比较！

“你说的那些就是我在小猫身上的体会，怎么不能呢？”她都出来好一会儿了，也不是猫猫有没有在想念她。

“怎么能呢！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心实意的！我喜欢你，喜欢极了！我一想到以后你要嫁给别人，我就，我就……”下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心！

她见韩越情绪有些激动，不敢接着逗他，生怕他一会儿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一张嘴可说不清楚，吓得她赶忙帮他分析原因。

她转身，“够了韩越。你所说的这些都不是我，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说的那些不过举手之劳而己，你太抬举我了。你所说的喜欢我对小猫也是如此，那不是喜欢，是你见识的人太少了，所以对我产生了误解。”花灯倒映在河水中，水波荡漾发出点点星光。

韩越追了过来，“不！我确定我喜欢的就是你，你美丽善良行事有条不紊，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可爱的姑娘！”

街上行人成双成对，提着各色灯笼有说有笑，那光芒刺的韩越尴尬极了，他知道这姑娘脾气不好，提前做好了她若发火被打一顿的准备，没想到只是轻飘飘几句话他就无法招架了。

韩越静静看着她不发一字，她其实有些心虚，要是搁现代韩越这么一个条顺盘靓的大帅哥跟她告白，她这会儿不得乐的发十条哆嗦音官宣了，可这是古代啊！

古代人他讲的道理跟现代人不一样！招惹完他基本上就没法全身而退，他不光长得高武功也高，她就算打得过他，也得他同意不纠缠了才行。

不然这都不好说分手，她们要是结婚后感情不和，也得他同意了才能分开，这里基本上就没有和离的，女方都是被休弃，凭什么就得是她被休！这不公平！她要是仅仅被眼前这张脸迷惑了，那她成什么人了！

她想转过头不再看韩越，“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跟你道歉，你不适合我，你以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回家了。”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冷静一定要冷静。

视线中的俊脸离她越来越近，不行不行！一定不能乱了心神，可是他什么时候开始离她这么近了，她怎么没注意到！

韩越心中的小火苗越烧越亮，他说的那些她不信。

他没说一句谎，他说的每个字都是肺腑之言，他很怕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会不会有其他人冒出来，情急之下他做了一个发自内心却无比疯狂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