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涌动的江水

与丁伟家中的粗犷豪迈不同。

赵刚的办公室则充满了书卷气和严谨的氛围。

这位曾经的儒将，如今身居高位，依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作风。

此刻，

他正处理完手头的文件，端起茶杯，目光却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承烽这孩子，有能力，有魄力，更有他爷爷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这是好事。

但汉东那地方，毕竟不是京城，山高皇帝远，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他担心承烽初生牛犊不怕虎，容易吃亏。

沉吟片刻。

赵刚拿起了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一个略显圆滑的声音：“老首长，您好！我是钟正国啊！”

正是汉东省现任省委书记，钟正国。

“正国啊，”

赵刚的声音平和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最近身体还好吧？”

“托老首长洪福，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钟正国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老领导的恭敬。

赵刚略作寒暄，便切入了正题：

“正国啊，我有个非常看好的晚辈，最近可能要去你们汉东基层锻炼锻炼。这孩子很优秀，有能力，也有想法，是我很看重的一棵好苗子。”

钟正国心中一动，能让赵老亲自打电话来打招呼的“晚辈”，身份定然不简单。

他连忙道：

“老首长您放心，您看重的人，那肯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到了我们汉东，我们一定重点培养，给他提供最好的平台！”

赵刚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重点培养是应该的，但也不要搞特殊化。

年轻人嘛，还是要多摔打摔打，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我只是希望，你们汉东省委能适当关注一下，别让一些不正之风影响到他，也别让一些有眼不识泰山的人，埋没了真正的人才。”

这话点到即止。

既表达了对晚辈的关照，又没有首接提出任何具体要求，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钟正国何等精明，立刻领会了赵刚的意思，心中暗道：

“看来这位‘晚辈’来头不小，赵老这是既要敲打，又要保护啊。”

他当即表态：

“老首长您说的是！我们汉东省委一定坚决贯彻您的指示，既要大胆使用年轻干部，给他们压担子，也要为他们创造一个风清气正的干事创业环境！请老首长放心，我钟正国一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嗯，你有这份心就好。”

赵刚淡淡地说道，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个会。”

挂断电话，赵刚轻轻吁了口气。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剩下的路，还要靠承烽自己去走。

而电话另一头，汉东省委书记办公室。

钟正国放下电话，脸上的恭敬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思。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暗自盘算：

“赵老亲自打招呼的‘晚辈’……会是谁呢？

听这口气，似乎是要去基层，而且可能会遇到些阻力。

看来，这位年轻人怕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闪烁。

对于老领导的嘱托，他自然要给面子，但具体怎么“关照”，关照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情况了。

毕竟，汉东这盘棋，不是他钟正国一个人说了算的。

“先看看吧，”

钟正国心中打定了主意，

“是龙是蛇，总要出来溜溜才知道。如果真是块璞玉，我钟正国也不介意顺水推舟，锦上添花。但如果只是个仗着背景的纨绔子弟……”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再想下去。

汉东的水，确实深得很。

赵刚的这通电话，如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虽然暂时没有激起太大的浪花，却也让水面下的一些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

京城的权力棋局，总是在不经意间落子。

李承烽这边紧锣密鼓地为汉东之行做着准备，而另一边，围绕着光明县这个小小的舞台，也同样暗流涌动。

左秋城的办公室。

气氛略显压抑。

沙瑞金端着茶杯，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左老，您说……这个李承烽，背景如此深厚，连赵老和丁老都亲自为他站台，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小阳，去光明县这事，怕是……怕是要黄啊。”

沙瑞金放下茶杯，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对于自己这位神通广大的养父，沙瑞金自然是信任的，可他对他的儿子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左秋城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神色平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稳的节拍。

他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沙瑞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瑞金啊，你还是沉不住气。”

左秋城慢条斯理地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李承烽那小子，是有些背景，赵刚和丁伟那帮老家伙，也确实护犊子。但你别忘了，这里是京城，讲究的是规矩，是程序！”

他呷了口茶，继续道：

“光明县的任职，不是他们一句话就能定的。

报告要审，资历要看，能力也要摆在台面上。

李承烽那小子，不过是个在文学院舞文弄墨的书生，真要论起基层工作经验和实际操作能力，他比得上中阳吗？”

沙瑞金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希冀，但依旧忧心忡忡：

“李承烽在陵园那天，可是把您都给……都给顶撞了，赵老还当场发了话……”

“呵呵，”

左秋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年轻人嘛，有点锐气是正常的。赵刚那是护短心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总不好跟他撕破脸皮。

但私下里，规矩还是规矩。”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瑞金，你放心。中阳去光明县的报告，我己经找了京城最有名的笔杆子润色过了，保证滴水不漏，亮点突出。”

左秋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李承烽那小子，顶多算个‘花架子’，理论一套套，真要让他去光明县那种穷乡僻壤，不出三个月，就得哭爹喊娘地跑回来！

到时候，不还是得靠我们中阳这样的实干派去收拾烂摊子？”

他拍了拍沙瑞金的肩膀，语气笃定：

“所以，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光明县的位子，跑不了！

我左秋城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沙瑞金听了左秋城这番话，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了一半。

他连忙点头哈腰道：

“还是左老您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左秋城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目光投向窗外。

李承烽？

不过是他权力棋盘上一颗暂时碍眼的棋子罢了。

他有的是办法，让这颗棋子失去它应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