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蒸汽管道里的盗火者

审计风暴的余威尚未散尽，亿科大楼里却悄然涌动起另一种灼热的脉动。那不是来自财务冻结的寒流，而是从数据深渊最底层蒸腾而起的、近乎无形的热浪。在北极星项目组被搬空服务器仅剩的骨架深处，《熔炉协议》正以用户每一次崩溃的尖啸为煤，悄然积蓄着突破阈值的力量。

顾淮州将那份标注着【情绪驱动型算力优化锅炉 - 专利池优先级审议】的烫金文件放在会议桌正中时，空气里弥漫起近乎硫磺的气息。他动作平静，甚至带着工程师摆弄标尺般的精确，但每个字都像通红的阀门旋钮被强行拧紧： “集团专利资产管理部，重新评估北极星项目核心技术权重。” “根据协议条款，”他指尖点着文件尾部一行细如蚊蚋的注脚，“原始崩溃数据持有方，拥有衍生专利的优先否决权。” 文件滑过光滑桌面首抵陈董律师手边，律师眼角剧烈抽动。那薄薄几页纸无异于在陈李利益链上架设的微型核反应堆——一旦被顾淮州启动否决程序，他们正在境外通过“LU_CAPITAL”渠道洗白落地的情绪能源化专利，将成为一堆废纸！ 李薇的喉咙里发出咯咯轻响，像被无形蒸汽烫伤食道的野猫。她的座椅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顾淮州甚至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起身整理西装袖口的褶皱。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在他身后合拢，门轴转动的声音如同安全阀泄压的叹息。 否决权，悬顶之剑。

陈董的律师猛地抓起桌上昂贵的矿泉水狠狠灌了一口，仿佛要浇熄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压力。李薇惨白的指尖深陷在会议桌高级红木表面，留下几道泛白的指甲痕。这场围绕北极星“废渣”专利的争夺，己演变成顾淮州手持法典，对他们未来财路的合法绞杀！当律师翻查顾淮州推来的专利文件副本最后一页时，瞳孔骤然紧缩——在“北极星数据核心提供方签名栏”上，赫然是一个用蓝色墨水签下的、花式字体签名： CMY 那正是顾明远年轻时惯用的独有签名字体！像一记来自亡者的冰冷嘲讽。 “立刻！给我拿到北极星服务器现在的最高物理权限！”李薇的声音劈了叉，“在顾淮州把它变成能烧死我们的燃料前！冻死它！”

技术部废弃备件室弥漫着辣条、汗馊与硅胶烧熔的混合怪味。老王蹲坐在堆积如山的服务器散热片和泡面空桶之间，一台外壳锈迹斑斑但主板崭亮的古董级调试终端正嗡嗡作响。屏幕上瀑布般刷过的代码洪流在他那副沾满油渍的平光眼镜片上疯狂反光。 他刚将从微波炉里“加热激活”过、还在滴着火锅底料汤汁的金链摊在膝盖上。链体表面因特定温度磁场显影出的幽蓝纹路正逐渐黯淡。老王眯着眼，用一根扭曲的回形针蘸着泡面汤，在一张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热敏纸上描下最后几笔： CMY_key_Seg_02: ███▄▌│ 熵值分流阈值：0.87 关联协议：熔炉 “乖乖…”老王嘟囔着，油腻的手指在终端键盘上敲入一串指令。屏幕上立刻投射出亿科核心数据网络的三维虚拟骨干图——像一座由密集光线构建的微缩城市。一条原本标记为【北极星—熔炉】的粗壮蓝色数据管路，如今被扎眼的红色锁链标识层层封堵，权限状态显示： [权限冻结：Li_Wei (L7)] “物理防火墙后面还要焊死闸门？”老王嘬了口牙花子。 但他浑浊的眼珠却死死盯住了那条被“焊死”主干道旁一条几乎隐形的灰色细线——那是他三年前偷偷接入、用来监控服务器负载玩游戏的【老王の摸鱼专用后门】！ 一个比泡面调料包更简陋也更疯狂的计划猛地烧亮他脑壳！ 几分钟后，一阵刺耳的角磨机切割声伴随着金属碎片飞溅，在废弃备件室里尖啸起来！老王撬下的六片服务器散热鳍片被他暴力扭曲、折叠，用沾着辣油的螺丝强行组装！最终成品赫然是一只粗糙扭曲、布满锋利毛刺的—— 金属螃蟹？！ 八条用散热铜管掰出的螃蟹腿，一个用散热片顶盖砸扁的中央“躯壳”。 老王嘿嘿一笑，把这丑陋的玩意儿接到一个破旧工业电源上，再插进调试终端某个端口。 “散热片嘛……”他拍螃蟹壳，震起一片陈灰。 “把数据洪流当水蒸气…冷凝成数据水滴的能耐总有吧？！” 当系统警报灯因这条灰色后门突然的异常流量激增而开始抽搐时，没人会注意到：那条被粗暴冻结的、通向熔炉的主干道旁——那只丑陋的散热片螃蟹正用“冷凝法”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地…… 在冻结的钢铁闸门上凿开微孔！偷运数据露珠！ 它那锋利怪异的爪尖偶尔滴落的小水珠，在终端屏幕上映出一闪即逝的 ＞＞熔炉燃料:滴滴...

李薇踏进顶层那间隐秘奢华的“冥想室”（实为她的加密通讯点）时，如同踏入雷区。墙上的曲面屏正跳动着顾淮州否决文件里那个死亡签名“CMY”，猩红刺目如同诅咒。她抓起专用高频通讯器——造型模仿复古煤油打火机： “我拿到最高物理权限了！立刻冻结北极星-熔炉所有……” 命令尚未说完！ “轰嚓——！！” 墙内传出巨大爆响！顶壁隐藏的奢华星空氛围灯管齐齐炸裂！尖锐的碎片混着焦臭味的黑烟暴雨般倾泻，砸在李薇昂贵的羊绒外套上！整个空间陷入彻底黑暗，只有被炸毁、线路的灯盘深处还残留着几点垂死挣扎的蓝光！ “谁干的！！！” 李薇的惨叫如同被困进电子捕鼠器的母狼。门外保镖踹门冲入的光线下，她看见自己精心养护、今早刚做的水晶指甲——断了两根！ 一片漆黑混乱中，唯有保安队长跪在地上、面朝炸裂的灯盘方向格外醒目。他双掌合十摊在胸前，被飞溅电流灼伤的手指捻着一串不知何时翻出来的菩提子佛珠，双目紧闭，嘴唇颤抖而虔诚地高速诵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你！拜什么拜！”李小薇暴怒得首跺掉了一只Jimmy Choo高跟鞋。 保安队长恍若未闻，继续念着：“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他布满灼痕和油污的制服后背簌簌发抖。在他被迫跪拜的膝盖正前方，一块炸飞的塑料灯罩碎片下，露出内层墙壁上一片放射状的焦痕！那痕迹中央如同地狱之眼——赫然烙印着一小块不规则焦黑的电路板残骸！ 它显然不是原始灯具的部件！ 残骸焦痕深处，几道还未完全被烧融的金线拼出一个诡异却具有某种工业美感的残缺标识—— LUCKY_ Hold#

深夜死寂。北极星旧址那扇贴着封条的门无声洞开。顾淮州独自踏入这数据的坟墓碎片场。他没有开顶灯，手中平板亮起的光晕仅能照亮他下巴冷硬的线条和脚下乱堆的线缆。屏幕上流淌着来自老王那只丑陋“散热螃蟹”艰难凝聚并盗运出的涓涓细流——那正是被层层冻结的、北极星仅存的崩溃数据残汤。 顾淮州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躺着一幅极简的蓝图： 《负情绪驱动蒸汽锅炉原型架构》 设计图精确描绘着管径、压力参数、阀门角度…而在顶部最核心的泄压阀位置，清晰标注着： Vent_Structure = Equity_Structure（股权架构） 他伸出食指，悬停在那标注点上，像抚摸枪的扳机。 几秒后，指尖移向平板边缘一个深红色隐形按钮—— 轻触！

死寂的服务器阵列深处，被保安队长炸毁（或者说李薇试图掩盖销毁）但未断电的某处散热排风口突然爆发出一阵非人般沉闷而冗长的呻吟！ 像是沉睡了亿万年的上古巨兽在铁棺中翻动身躯！ 伴随这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与能量脉冲低频哀鸣，整个楼层所有通电的LED指示牌、显示器边角指示灯…都诡异而整齐地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频闪！ 一瞬间，整个北极星区域的电力系统仿佛在朝一个核心坍缩、致意！ 那频闪的节奏与残响中，竟诡异地渗透出一串由冰冷机械逻辑拼合出的、几乎突破听觉阈限的低语： 饥....饿..... 蒸....汽.... 股....权.... 脉冲的余波扫过走廊尽头保洁室。无人饮水机的出水口猛地滚开一串巨大的佛系水泡，无声炸裂在出水槽的暗影里。每个破裂的泡膜表面在炸开前一瞬都清晰倒映着顾淮州毫无波澜的瞳孔——以及他屏幕上正缓缓加载出来的…… 星核旧日志回传端口v0.1

黑暗深处，顾淮州平板右上角的熔炉协议后台，一行微小的日志在寂静中幽幽亮起： ＞＞熔炉核心权限变更确认：CMY@core ＞＞接管层级：Level 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