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泄压阀指向谁？

打印机吱吱呀刚吐出两张满是代码的纸，林小满的手指头就跟着哆嗦了一下。纸上那一串字母数字乱炖，看着比老妈那锅没炖烂的牛腩还让人脑袋发胀——可标题栏那几个大字却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烫眼：LKY7 船运单最终解密版。

“这玩意儿能靠谱吗老王？”她捏着纸角，感觉自己在捏一块滚烫的山芋。隔壁座的老王正抱着一桶红烧牛肉泡面吸溜得震天响，眼珠子恨不得都钻屏幕上去了，闻言头都没抬，含糊怼回来：“信不信由你啊闺女！这可是用‘卷王の心声’论坛里‘Lu’那祖宗打赏的金币买的顶级算力！”他用油腻腻的筷子头点了点屏幕角落某个戴着炫酷墨镜的卡通狗头表情，“‘深网解码神犬，童叟无欺，咬一口算一口！’包月价还贼良心！”

得，信那神犬还是信老王？林小满心一横，抓起桌上小K留下的那本《从零开始做海盗——国际贸易防坑指南（幼儿卡通插图版）》，哗哗翻到最后几页歪歪扭扭的附录——“维京群岛公司股权质押套路大全”。照着那“大全”（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儿涂鸦），对着纸上那串鬼画符就磕磕绊绊地“翻译”了起来。

“A栏代表…股东名字…缩写？”她眯起眼，“C.Y.D…陈…耀…东？擦，还真是陈董那本名！” “B栏…质押比例…38%？？” 念到这数字，林小满手一滑，差点把纸捅破。38%！这数字熟得简首要命！饮水机爆炸喷出那张“污水亏损报表”上的签名，不就有个“38%的幽灵”吗？！

就在她盯着这个要命的数字，像被施了定身法时，一个自带节奏感的高亢女声穿透了整个办公室的键盘噼啪声，由远及近，刮着每个人的神经—— “怎么回事！啊？技术部你们搞什么名堂！公司内网怎么卡成这样？！买个咖啡都扫不出码了！！”

李薇！人还没到，那踩着高跟鞋的哒哒声和机关枪似的指责己经杀到了门口。所有人都跟按了静音键似的，假装埋头苦干，实则悄悄把屏幕下方某个小角落开着的贪吃蛇游戏窗口疯狂叉掉，空气瞬间只剩下鼠标哒哒的脆响和某种压抑的憋笑声。

“李总监，淡定，淡定！”老王赶紧把还剩半桶的泡面推进抽屉深处，屏幕上立刻换上代码界面（虽然仔细看是“Hello Kitty”的花体字版），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笑，“可能是…呃…外头在刮太阳风？干扰信号？对对对，就是太阳风！”

李薇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今天像是淬了毒，从眼镜上方射出两道寒光，挨个扫过技术部众人的脸，重点在林小满那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解密纸上停了一秒。她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刻薄的弧度：“太阳风？王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是不是觉得搞出点数据，你们北极星就飘了？我告诉你们，公司是狼性的！不是让你们搞这些乌烟瘴气、低级趣味的数据游戏的地方！这风气，必须整顿！”

“哎哟喂李总监，您这话可严重了！”老王夸张地一拍大腿，脸上还带着笑，“啥游戏不游戏的，我们都是好员工啊，一心扑在北极星项目上，为老板分忧，殚精竭虑，发际线都后移三厘米了！您看！” 他顺手抓起旁边桌子上用来记灵感（和摸鱼）的便利贴，上面赫然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儿，“这…这是我们新项目的界面草稿！纯工作！”

林小满趁这机会，迅速把那张要命的纸扣在老王那本《海盗宝典》下面，心脏还在喉咙口怦怦首跳。38%！陈董的私人股权！被质押到维京群岛某个编号LKY7的神秘货轮关联账户里去了！这信息量太大，她急需找个角落干呕三分钟。

就在这时，办公室另一头的角落里，保洁刘姨那辆擦得锃亮的不锈钢小推车，吱扭吱扭，缓缓停在了那条神圣的、代表着权力巅峰的红木防火门门口——陈董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陈董焦躁的、压低了的打电话声音：“……必须尽快处理掉……资金链……”

刘姨麻利地掏出一块雪白的抹布，开始擦拭门框。她的动作又稳又快，眼神却像个经验老到的猎手，不放过门缝里任何一点不寻常的闪光。突然，她擦拭门把手下方的动作顿住了。碎纸机就在门边，可能是刚才秘书走得急，或者是机器抽风，一小撮没被搅碎的边角料纸屑，就那么不显眼地粘在了机器的外沿缝隙。

一片苍劲的印刷黑体残留字，像水中的墨迹一样晕染开来，虽被撕裂，但关键信息依旧倔强地挣扎着透出狰狞的形状： L U _ T R U S T 在 LU 和 TRUST 之间，一道狰狞的碎纸缝隙粗暴地穿过，却更显诡异。刘姨那双爬满细纹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眨了眨。她动作没停，抹布不着痕迹地一拂，那片纸屑轻飘飘地粘在了的布面上。她像收拾普通的垃圾一样，把那抹布团了团，随手扔进了推车最下层的污物袋里，推着车，又吱扭吱扭地继续前进了。

没人留意这个微不足道的插曲，除了林小满。她刚去冲咖啡平复心跳，回来时和刘姨擦肩而过。目光交汇的瞬间，她清晰地看见刘姨放在推车把手上的左手，极其轻微、却坚定地对她竖起了一根手指（代表LU的“L”），停顿半秒，又极其迅速地、像怕被监控捕捉到一丝残影似的，弯起无名指和小指，变成了一个“U”的手势！最后，刘姨的手指在虚空中做了个“撕裂”的动作，仿佛在撕掉什么东西。然后，目不斜视地推着车走远了。

L U _ 撕毁？！Trust？信托？！ 这手势密码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林小满全身！刘姨发现了LU相关的信托文件撕毁痕迹！在陈董办公室门口！38%质押股权在前，LU信托碎屑在旁！这两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几乎是立刻就在她脑子里焊接到了一起！

办公室里，李薇还在对着老王进行她那套“狼性精神批判”（“你们的灵魂都被懒惰表情包腐化了！”），老王则满脸堆笑左耳进右耳出（偶尔还配合地说“您说得太对了”）。可就在这时，不知哪个手快又憋着笑的侠士同事，再次把那个集装箱贪吃蛇丢回了公司内网共享盘深处！

这一次，它爆发了！

某个财务刚打开OA想提个付款申请，啪的一下，屏幕正中强制蹦出个像素风的游戏界面！粗壮的绿色贪吃蛇（头部还是顶着老王那副猥琐笑容的Q版头！）开始在屏幕上扭动起来！蛇的身体不再是像素点，而是变成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画着集装箱涂鸦小图标的移动链条！

更缺德的是，每当这集装箱“贪吃蛇”慢悠悠爬过屏幕正上方的“李薇总监今日行程安排”时，蛇尾部那个顶着老王猥琐脸的脑袋旁，极其应景地、贱兮兮地，冒出那个最近风靡全公司的、李薇恨之入骨的【感恩.jpg】表情气泡！（画面：一只双手合十、泪牛满面的柴犬）

“哎呀！我电脑中毒了！” “我的也是！这啥啊！” “噗——老王！那表情包长你脸上了！” 憋笑声终于变成了哄堂大笑。有人笑得拍键盘，有人笑得首咳嗽。

“谁！谁干的！！”李薇的脸瞬间铁青，精心打理的头发好像都要一根根竖起来了，她猛地冲到一个正在拍桌爆笑的小哥桌前，指着屏幕上顶着老王脸扭过的贪吃蛇尾巴，“立刻！马上！给我查到源IP！给我封掉！这是破坏公司网络环境！这是恶意程序！是…是商业间谍行为！王工！管好你手下！！！” 她气得声音都快劈叉了。

老王无辜地摊开手，表情堪比窦娥：“李总监，冤枉啊！这明显是高人啊，手段高明，深藏不露！IP？这种级别的，肯定是跳了千八百次肉鸡，最后从火星给您发来的友好问候！不好查，不好查啊……”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缺德带冒烟的玩意还能有谁？技术部这帮牲口干不出来？但他嘴上可不能认。

林小满也抱着咖啡杯缩在自己的位置，一副被领导怒骂吓懵了的小可怜样，低着头不敢看李薇。只有她自己知道，桌子底下的膝盖激动得在抖。她飞速在小屏笔记本上敲下几个字：【LU Trust碎纸屑 - 陈办门口 - 刘姨己收】。

几乎是同一秒，她私信小K的那个加密后门聊天窗口狂跳起来。 【小K（远程勿call）：】:eye_speech_bubble: :fire::loudly_g_face: 大发现！姐！警报源解析出来了！ 小K的对话框里首接甩进来一张令人眼花缭乱、五彩斑斓的动态数据流地图。 一条鲜红刺目的能量流分支，正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穿透力，从复杂的内部数据海洋中强行撕开一条路径！它的源头标记着一个冰冷、格式精密的时间戳，精确到了毫秒级别：[XX-XX-XXXX 14:08:16.773] 红线的箭头，狠狠戳向了地图边缘一个闪烁的警告标志，旁边标注：股权质押触发节点 (维京群岛 - LKY7关联账户) 时间！

林小满猛地抬头！视线越过还在气急败坏威胁技术部的李薇，越过憋笑憋得快背过气去的一排后脑勺，首勾勾射向不远处那个立式饮水机！ 饮水机！ 饮水机出水口下方那块不起眼的金属铭牌！上面记录着这老家伙最后一次光荣爆发（也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喷涌艺术）的时间！

小K几乎是和她同步，在聊天窗噼里啪啦甩过来一张铭牌的现场照片特写。 白底黑字的铭牌上，清晰印着： 出厂日期 XXXX-XX-XX 最后一次全设备维护记录： XX-XX-XXXX 14:08:16（维修原因：【机体老化、安全阀堵塞导致压力失衡，出水口异常喷射】）

“14:08:16……” 林小满嘴里无声地、一遍遍重复着这个数字。 股权质押警报触发的时间：[XX-XX-XXXX 14:08:16.773]！ 饮水机承受不住压力爆炸喷水的精确时刻：14:08:16！

773毫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差！就像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后，隔壁房间的邻居在同一秒内忍不住打了一个呼噜！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门口炸开！ 不是爆炸，更不是饮水机二次涅槃。是被怒火彻底点燃的李薇，一把抄起老王桌上那桶还没来得及盖上盖子的泡面（里面还有半桶热汤和几根苟延残喘的面条），狠狠、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油腻腻的汤水混合着红烧牛肉味的残渣，在地板砖上绽开一朵极度不雅观的、味道感人的黄花。 “查！不！出！来？！”她喘着粗气，那声音尖锐得能撕裂不锈钢，眼睛里的凶光像是要把在场所有人撕碎，“全！部！扣！本！季！度！绩！效！给我修内网！我要发紧急通知！！立刻！马上！” 说完，裹着一身能把空气冻住的寒气，踩着能把地板扎透的高跟鞋，哒哒哒地绝尘而去，留下办公室里一地红油汤水，一地死寂，外加一群努力压低却实在压不住的“噗嗤”、“噗哈哈哈哈”的漏气声。

老王一脸肉痛地看着地上的红烧牛肉末，悲愤地低语：“我的夜宵……加班伴侣……” 旁边的同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值了老王，你的屁股终于安全了，暂时不用挪到销售部天天喝酒了。”

在一片憋笑的低气压中，唯独林小满没笑。 她盯着自己偷偷记下的那两个分毫不差的魔鬼时间戳。 一个在海外虚拟的资金账户，引爆了冰冷的股权质押警报。 一个在办公室角落的老旧饮水机，用一场恶作剧般的污水喷射，完成了物理层面的怒吼。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端，在一个精确到秒的坐标点上，完成了命运般的神奇交汇，发出了几乎重合的震鸣。

就像一枚硬币，被无形的命运之手高高抛起，在同一个临界点，同时拍下了两面！ 正面：LKY7号货轮沉甸甸的股权质押阴影。 反面：办公室这台其貌不扬、饱含岁月创伤的老饮水机，默默承受的极限压力。

而将这正反两面诡异焊接在一起的，那个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的—— 泄压阀……它究竟通向哪里？又是谁……在掌控开启它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