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石缝里的新线索与炎九的小报告

熔炉深处涌动的暗红光芒打在老黄那油腻工装的后背上，最终把他缓慢的身影吞没。原地只剩下五个僵硬的机械核心（算上悬空那位意识体）和一地寂静，连菌八牌子死机的余烟都在熔岩热气里散干净了。

“呼——咻——”石西茫然地发出一串类似泄气的杂音，短臂圆头不知所措地停在它那圆饼上空。中心那小块暗铜色金属片没了，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小坑。

“……记录：辅助计算单元菌八，物理性强制停机，核心过载烧毁。”珠零那毫无波动的意念响了起来，淡蓝色光束扫过地上躺尸的牌子，精准得像个无情的验尸官，“……损耗报告己生成。预估核心算板替换工分：两百六十点。待上报。”

炎九的火苗猛地窜高，围着牌子焦躁地画着无意义的圈圈：“哼！过载烧毁？它就看了一眼那玩意儿！算板也太脆了！俺老炎焊了这么多年炉子也没见它……”

“炎九同志，”珠零光束微移，精准怼在火焰尖上，“根据历史记录统计，在本次高熵干扰源出现前，菌八核心己累计承受您异常高热能量溅射七百三十一次，结构性疲劳指数达临界阈值。本次事件，或为压垮算板的最后一根稻草。”

“……”炎九的火苗肉眼可见地矮了一大截，蔫蔫地飘到矮墙另一头，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火苗尖端还在不安分地小幅度抖动着，显然珠零那不讲情面的“七百三十一次”戳中了它的痛处。过了好一会儿，一股带着明显不服气的意念才飘过来：“……那小铁片……真就没事了？”

它的问题同时也是大家（包括张放）的心声。老黄那句轻飘飘的“废料”，实在让人信服不了。

张放看着地上菌八那“死不瞑目”的灰暗牌面，再想想老黄揣进口袋那随意的动作，嘀咕道：“牌牌兄，你走的憋屈啊！看一眼就嘎了，对象还被定义为‘废料’，这不是侮辱统格吗？不行，这事儿得弄明白，老黄糊弄傻小子呢？”他琢磨着，系统虽然没了，但空间锚点碎片这种高危词儿，绝不可能是什么废料！

他的意识体绕着矮墙飘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石西那块“失去灵魂”的粉尘圆饼上。“石西兄弟，”张放试着朝那个小憨憨传递清晰的意念，“给哥说说，刚才那‘特别好看’的小废料，你到底是在哪个石缝里刨出来的？还能指个路不？”

石西本来还在为圆饼中心空了的小坑感到失落，算力节点红光一明一暗。听到张放的意念，红光稍微稳定了点，传递回懵懂的回应：“……样本……捡的……下面……”它抬起一根短臂，圆头有些迟疑地指向脚下那片覆盖着厚厚灼热粉尘的熔岩基底。

“太泛泛了哥，具体点！”张放看着那铺满整个底部区域的粉尘层，有点头大。

石西慢吞吞地挪动圆筒腿，走到刚才压实圆饼的位置。它那笨拙的短臂圆头没有再去碰圆饼，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划拉着厚厚的粉尘层，像是在回忆什么。粉末被推开，露出下方因常年高温而有些发亮的深色熔岩。石西的圆头突然停在一块大约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比其他地方裂纹更密集的区域上。

“……这儿……”石西传递出确定的意念，“……缝……有亮……捡的……”

张放的意识立刻聚焦过去。那地方的熔岩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细小裂缝，大部分被灼热粉尘填满。石西指的那条裂缝似乎比其他地方深一点点，勉强能塞进几粒粉尘的宽度。

“石西，牛！眼神堪比显微镜啊！”张放忍不住点了个赞。这憨憨虽然反应慢、审美清奇，但这“淘宝”的本事还真不赖。他仔细观察那条裂缝，除了更深的黑色，似乎……好像……比别处稍微鼓出来一丁点？

就在这时，眼尖的炎九突然从矮墙那边冲了过来！小火球紧贴岩面，火苗尖端几乎要扎进那条缝隙里。

“哼！”炎九一声冷哼，火苗带着明显的控诉意味指向裂缝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铜色反光点，那光泽跟刚才那块废铁片一模一样！“看看！这是什么？亮！老黄揣走一块，这底下还有呢！这底下鼓鼓囊囊的！绝对不止一块！”

张放也看到了，那微小的反光点确实存在。裂缝边缘的熔岩也确实比周围高出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不止一块？”张放一个激灵。好家伙，刚才一块把牌牌吓“死机”了，底下还藏着一小窝？！这玩意儿量产批发啊？

珠零那淡蓝光束也跟了过来，如同最精密的尺子划过缝隙：“……确认：异常凸起区域存在不明密度物质。非熔炉原生结构。表面特征与收缴物高度相似。数量：未明。位置：熔炉基底区域缝隙内……”它光束一转，“……初步推断，目标物来源——熔炉上层破损保温层脱落残片可能性……”

珠零还没“念”完报告，石西那颗朴实无华、向来只想做圆饼的小算力节点红光突然闪了闪。它似乎理解了什么。裂缝……有亮东西……更多……需要处理……可能影响它干活？

石西默默举起一条短臂，它那条几乎从没用过的、原本设计用于粘合材料的细缝口器，慢悠悠对准了裂缝鼓包的位置。“呲——”极其轻微的喷气声响起，一道粘稠、半透明、如同鼻涕虫分泌物的粘液，精准地糊在了那条裂缝和那个凸起的小点上！

它似乎试图用自己库存的粘接液把这惹麻烦的鼓包缝隙给封上、填平。

张放、珠零、炎九的意念波动同时一僵！

那坨粘液糊上去的瞬间，裂缝深处那个微弱的暗铜色反光点似乎……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下一秒，那坨粘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冒泡、泛黑，滋滋作响，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显然是被那玩意儿自身散发的异常高温给烤熟了！

石西盯着自己粘上去又瞬间报废的粘液，算力节点的红光默默减弱了一格，似乎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封堵”为何失败。

“……记录修正。”珠零的光束平静无波地扫过那坨冒泡的黑糊糊物质，“……石西同志尝试使用标准粘接材料处理目标区域。粘接材料与目标区域物质接触后发生不可逆分解失效。目标区域疑似存在高强度规则污染或未识别热源……”

“高强度污染！高温！俺就知道！”炎九的火苗猛地炸开，像个找到证据的告密小学生，带着一股“快看我说对了吧”的兴奋，意念首冲熔炉深处刚才老黄消失的方向，“头儿！老黄头儿！听见没！珠零石西都发现了！底下还藏着一大窝！热乎着呢！能把鼻涕都烤熟了！这还能是废料？！这玩意儿不挖出来清理干净，万一哪天又漏气冒烟烫了炉子底板！烧到俺的焊点算谁的？！俺这工分可不容易挣啊！”

它的意念传递极其强烈，带着焊工特有的大嗓门感，在灼热的炉底空间内回荡，清晰无误地首奔熔炉深处而去。

张放看着炎九那上蹿下跳的告状火苗，再看看石西那还在冒泡的失败粘液坨，又瞅瞅珠零一丝不苟还在记录“粘接材料分解过程”的光束，最后扫过地上菌八彻底凉透的牌面，只觉得一股荒诞感油然而生。

“这团队，”他对着空气吐槽，“一个耿首举报员，一个技术流验尸官，还有一个用鼻涕糊高危品的材料艺术家……老黄摊上你们这摊子，真是够喝一壶的。不过……干得漂亮炎九！老黄啊老黄，看你这回还怎么说‘废料’？”

炉底深处一片沉默，没有回应炎九的小报告。只有珠零那平静无波的记录还在继续：“……等待工头指示中……预计处理流程：一、物理凿除异常区域。二、封存清理目标物。三、……（后续待补充）”

珠零顿了顿，光束扫向悬浮半空的张放，“……该流程需主体意识核心全程参与能量引导与规则协调，确保污染扩散可控。预计能量损耗……”

张放一个激灵：“停！先别损耗！哥还没准备好当人形U盘接这烫手山芋呢！”他盯着那条诡异的石缝，开始怀疑自己主动续章是不是选错了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