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变化

白明天是在一个下雨天见到路明非的。

那时候这个怂怂的男孩正为自已喜欢的女孩打着伞。他一脸讪笑地走在女孩身边，没话找话地聊着天。女孩脾气很好，无论是听上去多尬的话题都会接上两句，她的每次回复都会让男孩的表情明亮几分，那个笑容就好像一只金毛找到了越来越多心爱的骨头。

但是白明天看得真切，女孩的回复都是出于礼貌，而非出于喜悦的感情。如果她也对有男孩有感觉，脸上的表情不会一直保持相同，那个笑容像是用模具刻出来的一样，精致而死板，只有在看到某一个男生之后她眼中才会有明显的爱慕神色。当然，这些事情对于死心塌地的男孩来说，都微不可察。

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男生，却让白明天感觉到了恐怖。尽管只有电流推动的程度，但灵敏的感觉仍然让白明天察觉到了隐藏在那平静水面之下的庞然大物。那是仿佛至高无上的存在，白明天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存在会隐藏在一个怂包摆烂仔的皮囊之下，每日过着如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却又甘之如饴。在窥视的时候他似乎还听到了奇怪的呓语，看到了一个古怪的小男孩，但那种景象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而当他向星空寻找答案，得到的却是一个极其模糊的结论：他会引动许多人乃至世界的命运。白明天对此深感失望：这个结论又哪里需要这星空来给出了？

从那时起，他就关注起了路明非，并在不知不觉的几次互动之后成为了这个衰仔的朋友。

而这一次，关于楚子航的观星，白明天又得出了一个十分类似的结论：新的时代已经开启，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这和街边十块钱算一卦，结果回答是“你最近生活一定有什么变化”的那些诈骗犯说的话区别在哪？真是见鬼的卦术。白明天扯了扯嘴角关上窗户，躺回床上。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

“奇怪的雨，天象不是这么说的。”白明天皱眉看向窗外。虽然星象算命不怎么靠谱，但观天看气候这种小事还是相当准确的，而早晨的天象已经说明今天应当万里无云。但此刻，窗外却是瓢泼大雨。

“我记错了吗？”白明天摇摇头，对他来讲天气没什么区别，只是关系到还能不能操练篮球队那些懒货而已。和他同班那两个参加了篮球队的夯货已经在咧开大嘴笑了，但他们不知道，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既然今天没办法训练，那就留到明天一起吧，然后买二送一，明天正好是周末，三倍练习量显然没什么问题。白明天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当然，即使是三倍练习量，白明天也不会允许他们因为训练而受伤，所以一切都是在他们承受范围内的。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撕裂黑云，也闪过白明天的心间，灵感乍现。他猛然转头，看向正在向教室外走去的一个男生。灵感告诉他，这个人的身上有着某种事情即将发生，这关系到他的命运。

只是粗略看过龙族的白明天并不知道楚子航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一场剧变。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变化能让一个普通人走上了“屠龙”这样一条铁血之路？白明天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自已的好奇。

很快，他就明白了什么叫“好奇害死猫”。

只有电流推动级别的白明天，在面对几乎无穷无尽的死侍群和那端坐在八足天马之上，岿然持枪的神灵时，切实地感到了无力与恐惧。好在他只是个死皮赖脸要坐车结果“误入”这片神国的凡人，手持神枪的神灵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那个男人和他的儿子。弱小而低贱的人类并不足以进入神灵之眼，更没有资格成为饵料，对祂而言白明天只不过是灰尘罢了。

也正是这种轻蔑让白明天得以在楚天骄拔刀冲向神灵时，能够出乎意料地抓起楚子航玩命逃跑，甚至最后脱出了那片死域。但男孩肩膀上那明明白白刻画着的世界树，似乎昭示着某种命运，又或许那是神灵对于自已私有物的标识？白明天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他只是拉着楚子航发着抖迎向过路的车辆，将那些恐惧深深埋没于心底。

正是那段同生共死的经历，让两个性格迥异的人自此成为了朋友，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亲人。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年，当时的恐惧已经几乎消失，但无力感却如同一道烙印深深刻印在了白明天心底。已经达到电流推动力量上限的少年首次尝到苦果，他将这次失败刻入心底，一直等待着强大之后洗刷这耻辱的那一刻。

白明天很清楚自已的朋友这几年做了什么，也知道那人高中毕业后的去处会是哪里。而最近白明天也如愿拿到了一份来自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邀请。

“秘党，卡塞尔，屠龙学院……呵呵。”白明天笑了笑，陈妈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强烈反对吧。但他别无选择，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变强才能保证自已能在那些强者的争斗之中存活下去，更何况他也有着自已想保护的东西。为此，他必须将命运掌握在自已的手中。

他正准备闭上眼睛沉入梦乡，却又是一种感觉将他唤醒，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化作了一台机器，因为一个关键齿轮的缺失而始终未曾启动，但也因这样一个齿轮的插入而忽然开始运转。

变化导致整个星球的磁场发生了些许改变，而就是这样一个改变，让白明天体内凝滞了十年的力量开始剧烈波动。

电流不受控地在他的体内流转，巨大的磁场在他周围形成，但在白明天的竭力控制下，这个磁场没有波及到房间以外的空间。这份控制力全来自于白明天十年之间的潜心修行与研究，如果没有那十年的沉淀，他绝无可能有如此的控制力。

力量流转，最终化作一把尖刀，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困住白明天十年的枷锁。

十年沉寂，白明天于这个深夜之中，终于迈入那传说中的境界——磁场转动。

命运的车轮开始滚滚向前，新的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