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震慑

“你听错了。”汉高推推眼镜：“龙类是我们的死敌，这是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我虽然老了，却还耳聪目明。”昂热冷笑：“还是说你在跟我装傻？”

“我们之中，已经有人忘记了初衷与誓言。他们钻研技术与力量，不再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而是要在末日之前攫取更多的利益。”

“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相信你所相信的，昂热。”汉高轻声说：“你口中那个2012的末日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预言。即使这个预言是玛雅人依靠超凡的力量作出，但没人能证实它的真实性。”

“你在转移话题。”昂热站起，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2012是否是末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龙类必须被彻底消灭。而现在，正有某些人扭曲了我们的目标，试图提前规划未来的秩序。”

“你想太多了，昂热。后辈们只是在为他们的当下考虑。这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时代了，牺牲自已造福后人的观念不再适合当下。我们不能强求他们亲自和我们这些老头子一起与怪物血战。”

“无论是我们的时代，还是龙族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

昂热嗤之以鼻：“没有过去，远远没有过去。龙类的时代，只有在他们彻底灭绝之后，在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头纯血龙族之后才会过去。而现在，只有一尊王座陨落，我们的路还有很远。”

“你太着急了。”老牛仔的目光如同利剑，透过墨镜直刺这位传奇屠龙者：“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但你为什么一直在试图以一已之力推动战争的进程呢？”

“你不是英雄，而即使是梅涅克-卡塞尔那样的英雄也一样不可能改变历史的趋向。就连君王都会在历史之中湮灭，你单独一人又能做些什么？”

昂热的面色越发阴沉，年轻人们再次感觉到了那沉重的压力，它已经宛若实质：“到现在为止你仍然在转移话题，汉高。”

“龙类从来不是只有纯血龙族，我们五十年前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

“……”听到这句话，汉高沉默许久，终于出声：“我理解你想说什么，但这只是一个传言，一个还没有付诸实践的野心，一个实验而已。我会确保它只停在这个程度上的。”

“最好真的是这样。”昂热恢复平静，冲噤若寒蝉年轻人们露出一个笑容，随即整理好因为激动而有些散乱的衣领，走出屋门。

老头儿耍帅是一把好手，但走的时候就不能顺便叫自已一声吗？白明天撇嘴。

他轻叹一声：“汉高先生，请体谅一下，校长他最近有些更年期，心情不是那么好。”

昂热刚刚走出门，就听到自已的学生在背后说坏话，嘴角不由得一抽，停下脚步。

“你觉得他说得不对吗？”汉高忽然来了兴趣，这年轻人先前的做派可以说是嚣张至极，现在为什么又示弱起来？

“唔。”年轻人摸下巴作思考状：“我和校长其实有些分歧。但他刚刚说的我其实完全赞成，反倒是对您的一些言论不敢苟同。”

“英雄无法改变历史走向，这个理论放到普通人的世界里来说是非常正确的。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听起来甚至还觉得十分亲切。”

“但我们怎么会是普通人呢？我们是意图斩杀君王、诛灭神灵的狂徒，是渴望着整个世界的贪婪者。”

“我们甚至贪婪到不满足于当下和这个世界，而是连过去未来与整个宇宙都要掌握在手中。”

“你也想当英雄？”汉高皱眉。

“怎么会。”白明天失笑：“英雄是狭隘的，他们因自已的壮举而被推到台前，被大众崇拜信仰，又被舆论和虚无缥缈的道德感束缚。他们是强大的，但如此强大的存在却被弱者的话语这样再脆弱不过的东西浇铸成了一座一座雕像，这合理吗？”

“没有人能独自对抗整个世界。“汉高准备结束这段对话，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某种狂热的色彩，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眼前的年轻人可能比想要成为纯血龙族的叛徒们更加疯狂。

“您正说在重点上。”白明天没有丝毫停下话头的意思：“所谓的英雄，只不过是被塑造成上层阶级喜欢形状的泥偶而已。但他们本身仍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就意味着他们仍然有着自主的意志，所以如果条件成熟，他们仍然有着改变世界的能力。”

“你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要表达的就只有一件事。”白明天微笑：“不能让所有人信服的原因，是力量不足。”

年轻人笑着抬起手掌。

剧烈的震颤让桌椅倾斜，精美的茶盏落到地面摔成粉碎，马儿感受到了恐惧而不安地嘶鸣。

而后一切归于寂静。

年轻人们尚且东倒西歪不知发生了什么，而汉高的眼中已尽是惊骇。

他是一名神枪手，能在十米范围之内分辨出一毫米以内的距离变化。而他能清楚地确认，自已这座屋子以及周围的土地，在刚刚的震颤中上浮了一米。

汉高向窗外看去，远在百米之外的低矮房屋与道路已经有一部分消失在地平线以下。

事先安装机械设置是不可能的，房屋的地基有多么稳定他更是一清二楚，至于偶然发生的地震更是强词夺理。

年轻人毫无温度地微笑，黑色瞳孔毫无波澜，深不见底。

当一切的错误选项都被排除，那么剩余的那个可能即使再荒诞不经也必定是真实。

年轻人凭借自已的力量，在没有激发血统的情况下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土地，轻易抬升了一米的高度。

震颤再次发生，第二个茶杯也在地板上变成了碎片。

汉高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哑，声带艰涩，居然一时之间不能发出声音。

年轻人饶有兴致地欣赏这位失语的老牛仔，一位和昂热同时代老前辈的滑稽模样可不多见。

但他终究看腻了老家伙的挣扎，露出无可奈的表情为这次会面作出结尾语。

“我是人类，我会彻底消灭任何龙类，无论他们身处过去还是未来。这是我的态度，也是校长的态度，还请您仔细考虑。那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