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远走天涯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谁也想不到自已的死亡方式，谁也想不到马卫东居然死在和红姐相聚的这一晚。

早知道，我何必费老大劲，提前释放红姐。

说不定红姐安安稳稳坐三年出来，马卫东还能和她继续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谁都算不准自已是在干好事，还是在干坏事。

老马走了，连个临终遗言都没有。

我躺在病床的时候，他来看我，我握着他的手说：“老马，我没有遗言给你，你我都懂，我先走一步等着你，地下见，不要让我等太久，充其量三五十年就得了。”

没想到，还不到一年，我没死，他却死了。

马卫东走了，箭扣长城之行就耽搁了。

反正去箭扣长城也是临时起意，没有让马卫东入土为安更重要。

马卫东比我大不了几岁，还不到七十岁，按他的话说，性能力肯定能保持到八十岁。

吹大牛逼了。

每逢有人死了，我都是会在蒲团上烧纸钱的那人，都快成了送财童子。

怕老友没有钱花，又怕钱烧多了，他来不及捡。

而且还不能用棍子去捅，捅坏了，花不出去。

我习惯了一次烧一张，不停地烧，看着一朵朵火花在盆子里燃烧，就像一朵朵灿烂璀璨的生命之花。

烧纸钱的时候，我就想着他做保卫科科长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翻出来回味。

然后我撞了苏红军，他把我拉下驾驶座，捧着我的脑袋，一再地强调：“听着，是我撞的人，听清楚了。”

这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贺二宝陪着我烧纸钱，涂瘸子也来了，三个人围着火盆，谁也不说话。

涂瘸子突然哭了，“柱子哥，是不是真的有阴曹地府？

我们死了，是不是还能在一起？”

“有吧，我老梦见高志强，他应该还等着我赴约，估计他都等不耐烦了。”

老马的女儿来了，一切都按红姐的想法操办。

红姐是新派人，不讲究那些繁文琐节。

人家是恩爱夫妻，我们都没有过多评论。

在我们眼里，是草草下葬了。

红姐捧着骨灰盒放进了墓坑，然后捧了第一把土撒在骨灰盒上，其余人开始撒土，然后是专业人员动的手。

马卫东的女儿带着孩子们神情悲伤，红姐没有悲恸大哭，只是看着起了坟堆，碑还没有刻好，坟墓还要等以后再建。

“拜托你们了。”红姐就说了五个字。

“你怎么打算？”

“马卫东探监时，说过三次，等我出来了，要去挪威吃三文鱼，要去芬兰看极光，他不在了，我得帮他去完成心愿。”红姐的语气很淡，好像马卫东根本没有死，就在挪威等她。

“然后呢？”作为馄饨婆婆的孙女，作为马卫东的遗孀，于情于理，我都得视为家人。

“没有然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红姐看着马卫东的女儿：“还是老规矩，每年的分成一半给你，我死了，就全是你的。”

马卫东的女儿点点头。

红姐迈开大步走了。

“红姐，我家就你的家，你累了，就回家。”我大叫一声。

红姐没有回头，伸出手向我挥挥手，算是答应了。

从此，红姐以四海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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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好像替马卫东不平。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我坐在玻璃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窗外的景色都模糊掉了。

贾槐花坐在我的对面，叹了一口气：“马卫东真可惜，好好的日子，就去就去了。”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就可惜了？说不定，他挺开心的。”我只是顺口答一句，以我的经验，此时是提遗嘱的最好时候。

“他留下遗嘱了吗？”

通常，拿别人的事情说事，风险最小。

“都一家人，提什么遗嘱呢？”我的双眼一直看着窗外，一道明亮的闪电打在了墙壁上，很快，就是轰隆隆的雷声。

贾槐花平静地说：“还是不一样，红姐和马卫东的女儿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复杂，还是留下遗嘱比较好。”

“在红姐的心里，马卫东的女儿就是她的女儿，她死了，所有东西都是马卫东女儿的。”

虽然红姐没有说，但我相信红姐。

她要是贪财，当时可以讹我一大笔钱，我一定会给。

但她从来没有提。

她奶奶因我而死，她觉得那是奶奶的选择，和她没有关系。

有的人，一辈子都活得豁达，而别人对她也会豁达。

贾槐花又提到贾棒梗：“我哥的女朋友变卦了。

那女孩儿还是听家里的话。”

“对的，她家说的话没错，你哥不一定靠得住。”我淡淡地应道。

“你什么意思？”贾槐花的声音颤抖，我转过头，看着她，她双眼含泪，鼻翼不停地抖动，一脸的委屈，“槐花，你哥哥本来是好人，但是想得多了，可能就偏差了。”

“我，我哥，我哥哪里对不起你？”贾槐花问完，定定地看着我，我也定定地看着她，我刚想说完，她站起来一扭头跑了。

跑了也好，说穿了，伤感情。

漠漠顶着大风大雨回来了。

大学城的事务挺多，但马卫东走了，她怕我情绪不稳，留多几天陪我。

“何晖的事办妥了，先去读预科，过语言关，”漠漠给了我一个好消息。

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了贾槐花，贾槐花放下筷子，呐呐地说：“我也要去？”

“是，何晖还小，你去陪读，等他性格稳了，再回来。”

贾槐花看看漠漠，“非要我去吗？寄宿家庭也可以的吧？”

“不可以，我不可能把自已的孩子托管给寄宿家庭。”我断然拒绝：“你不想去，为什么？”

“我，我要陪高祖母。”

“用不着，何晖年纪小，更需要母亲陪伴。”

“但是，你不去吗？”贾槐花巴巴地看着我。

“你觉得我可以去吗？”我都快被她气笑了。

她想了一小会，“那，那我哥哥的事，怎么办？那个女孩子参加了晓军的婚礼。

她是这么个意思，就是，晓军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