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为新炼钢厂而奋斗

县领导让村干部带路，进村干部办公室详谈。

算不上村干部办公室，其实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县领导和我们一一握了手，再看了我们的介绍信，郑重其事地说：

“在这里建炼钢厂，是对我县的大力扶持，村民们一辈子都在这片土地上，听说要占他们的地，拆他们的炉，一时想不明白。”

“也怪我，没把思想工作做透。”我替县领导打着圆场。

之前，我没太想明白，为什么派一支小分队来干这件事，发一份文件，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作为一个小人物，我确实不理解方方面面的问题，听了曹有权三人私底下的牢骚，我知道，自已掉进了一个坑。

说不定就是林部长挖的坑。

只是，我没有权力和他理论。

听人叫此人书记，说话处事果然有水平：

书房一点不犹豫，叫来门外的村干部：

“马上拆，不能耽搁了重要工作，建炼钢厂是大好事。”

敢情这个书记比我们还着急。

书记见多识广，自然明白修建一个炼钢厂对地方到底有多大的益处。

不巧的是，我们来了，书记外出开会，才耽搁了。

听书记无意中提起，他居然去了冶金部开了会。

我实在无语。

林部长通知我来乡下干工作，而书记在我的部门开会。

这么完美的巧合？

幸而，事情圆满解决。

书记无比的感谢我们的工作态度，吩咐村干部好好接待我们，让我好好养伤。

傍晚时，特地给我熬了粥，甜甜的粥汤滋润了我的胃，幸福感溢满了口腔。

“你也是个拼命三郎。”魏富贵由衷地说。

“不过求个问心无愧，来都来了。”

终究是我太听话了，林部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个能埋掉我的坑在等我。

自已傻，怪不是别人。

只能讪讪地对着魏富贵笑。

不过，这一件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从此以后，凡事三思，不该拼命时，不要当拼命三郎，因为除了皮肉之苦，毫无意义。

魏富贵起身取一个馒头递给我：

“你歇着，我和他们明天去其他地方，书记的车借给我们了，快得很，有这个钉子村作榜样，其他的村都好办。”

我好好地睡了一觉。

凌晨，魏富贵还在睡觉，我已经醒了，打开门想出去透透气。

书记就站在门口，搓着手跺着脚。

这里的夜晚还是有点寒凉。

书记朝我伸出手，刚握住，我疼得唉了一声，他赶紧松开：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没关系，这也是对我自视过高的惩罚。

我太莽撞了。功夫不高，还提出来比武，挨打是活该。”

书记笑起来了，取出一个小包：

“这是我去医院拿一些止痛药片。”

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我开始打听王小曼妹妹的事情，说了具体的时间、地点，以及孩子的简单情况，并留下我的家庭地址，希望有消息，即刻告知我。

书记捏着我写的家庭地址，不停地点头：

“好的，我一定发动群众，尽量找到这个女孩。”

“这只是私事，是我个人要求，多谢书记帮忙。”

很快，来了一系列的工作小组，搞土建的，弄其他的，都和我的专业没有关系。

不止一次，我都在思索林部长的用意，把我弄到这里来开天辟地，到底是培养我，还是……

往往想到一半，我都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

闲下来的时间非常多，我开始在县城的每个角落打听王小曼的妹妹，留下我家的通信地址。

我一直以为自已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毕竟，大型炼钢厂一时半会都成不了气候，一个专业人员留在这儿看基建，毫无意义。

这一年的春节，我也留在当地。

魏富贵离我有二十公里的地，骑着老乡的毛驴，来和我一起过了个年。

这里的物资太缺乏，以致于过年的时候，我吃了一个白水鸡蛋，还是村干部送我的。

直至1959年秋季，我在县上寻找王家女儿，遇到书记，我的衣裳都被乡间的荆棘划破，被泥土糊脏。

剩下一身最好的，衬衣灰不溜秋，到处都是窟窿眼，裤腿成了六分裤，尤其头发挺长的，胡子半个月没刮了。

我已经和流浪汉没有多大的区别。

书记紧紧握着我的手：

“何同志，您怎么成了这样？”

我拍拍他的手：

“我老以为马上就回去，就没有让家人给我寄衣服。”

坎坷不平的公路上，运粮的车队拉着娄家的大旗和横幅，穿着娄家标识义工服的工作人员向地方粮仓而去。

虽然不缺粮，但是娄家还是出手了。

书记告诉我，做饭的伙夫见过我所说的女孩子，我赶紧跟着书记去伙夫的家。

伙夫说，当年县上有一个女老师，带着两个女儿，那时日本人太过猖狂了，到处杀人。

然后有一天，他逃难时，看见女老师的大女儿从河边往家里跑，等他跑到河边，小女儿到处哭着找姐姐。

伙夫不忍心，背着小女儿去找女老师，结果女老师已经带着大女儿逃走了。

他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女孩，幸好，女老师的同事，一个姓顾的男老师愿意带着小女儿逃离县城。

但是伙夫也不知道顾老师逃去哪了的，兵荒马乱，都没有目标，能往哪里逃就往哪里逃。

居然得到了王家女儿的消息，也算是对王家的承诺有了回馈。

只是这消息没那么如意。

兵荒马乱中丢了一个人，想找回来，犹如大海捞针。

我打电话到了王家，王母接听了我的电话，一直嘤嘤哭泣。

和王母说完，王父接过电话问我：

“你还在当地？”

“是，差不多一年了。”

提起这件事，我也很唏嘘，一个学钢的，来跟着学基建，好像是不务正业。

王父向我道了谢，就挂了电话。

几天后，正在手绘图的我终于接到通知，回去四九城。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图，终于要告别我这个门外汉了。

跟着一拨又一拨的工作组，我也算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都不系统，但事事都能说出那么一点道道。

火车快开了，我才跑上火车，来的行李少，回去的行李更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