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招魂

但是还远远不够。

装的，终究是装的，你装的再像也不经推敲。

一阵风，吹入鸣冤台。

八角楼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姝意闻到了一抹香，意识慢慢模糊，直至消失。

太医诊断：江姝意得了离魂症。

不到十日，燕凉关传回消息。

“禀皇上，燕凉关百里坡外天坑底下，找到我南庆三万镇远军尸身。”

“丞相大人重金招揽缝尸匠为其修复尸体，已有三万副棺材运往燕凉关外。”

“镇远大将军头颅分身，只找到半个脑袋。”

“镇远侯府七子，全部战死在燕凉关外。”

……

“轰隆隆！”

消息传回那日。

健康城下起了风雪暴雨。

恶寒的天，阻挡不住百姓祭奠镇远侯和镇远大将军的心。

香案、烛台、瓜果鸡鸭，甚至不知是谁抬来的整只烤乳猪，就摆在侯府门前。

冥币飘落在侯府庭院，压的高高的一层。

他们坚定的认为，就是镇远侯和镇远侯大将军借江氏第十三女江姝意还魂。

江姝意的状态，备受瞩目。

燕帝只觉得好笑又好气。

忙活了一圈，最后被一颗棋子搅的满城风云。

现在老百姓都不求神问佛，只求镇远侯保佑。

这算什么？

活时功高盖主。

死了还盖住活人风头。

夜深人静时，燕帝砸了砚台，面目狰狞：“江姝意还未醒吗？”

太监参寮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请了灵渡寺智明法师去鸣冤台。”

江姝意没有回沈家。

江氏一派，不同意江姝意被带回沈府。

她也没回江府。

在三万镇远军的尸身未找到之前。

江家九族还是待罪之身。

江府依然被封条封着。

她就被留在鸣冤台。

皇后娘娘亲自照顾。

宫中太医轮流看诊。

每日可让十名民间郎中诊脉。

江氏的那股势力，先前受压迫不敢露头。

现在浮出水面，暗暗与皇权抵抗。

燕帝不但不能把江姝意怎么样，还得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

等燕凉关的消息。

这时，鸣冤台有消息了。

前来禀报的是禁军统领沈岸樟。

一个沈家的庶子，沈岸山的弟弟。

“皇上，智明法师也束手无策。”沈岸樟道。

燕帝眼皮子狠狠跳动：“怎会束手无策？智明法师不是通灵懂医术吗？”

沈岸樟如实回道：“智明法师说，她三魂七魄缺一魂一魄，一魂在西边，一魄在东边，东边的一魄在关外，西边的一魂不在此生。”

“什么叫不在此生？”

沈岸樟摇头：“微臣不懂智明法师的意思。”

燕帝气笑了：“莫非真的是镇远大将军还魂。”

“啪！”

烛台突然重重倒下，发出巨响声。

燕帝心脏剧跳，脸色白了白，看向倒在地上的烛台。

沈岸樟上前扶起，又亲自关上窗门。

燕帝闭上双眼，定了定心神。

再睁眼时，已是满眼杀机。

他拍桌拔剑，横扫烛台。

金殿的烛火一瞬间灭了。

冰冷的声音荡开：“朕是天子，天龙转世，神鬼不得近身。”

“哪怕是江瑜和江靖驰带着千军万马回来。”

“他们又能奈朕如何？”

“啪！”

龙案被劈成两半。

“砰砰砰”的声音肆虐金殿。

窗门被风吹的不停扇动，震耳欲聋。

天子一怒，遇神弑神，遇鬼屠鬼。

奏折被利剑劈的稀碎。

终于，天子停下了动作，语气阴恻恻道：

“放了江家人，让江家的人去给她招魂，招不回魂，不准停，

直到叫醒为止，朕就不信，这样她还敢不醒来。”

“啪。”最后一盏烛台被熄灭。

“呼呼”的风声，似鬼泣声，引的宫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天牢，大门打开。

江氏九族，无罪释放。

同夜，三万副镇远军棺棂，离健康城不到三里路。

顾琰之靠在马车里。

掰扯手指：“还差一日，快醒了。”

“家主。”

外面传来冯管事的声音。

顾琰之挑眉掀开帘子。

窗被封死了，他忘了这回事。

顾琰之又躺回马车里的床榻：“讲。”

“江家人无罪释放。”

“江姑娘昏睡了半个月，智明法师说，她丢了一魂一魄。”

“皇上让江家人为其招魂，直到江姝意醒来为止。”

“哧。”

顾琰之嘲讽而笑：“一群酒囊饭袋。”

外面的冯管事笑道：“我族的断魂香，唯有主子能断，皇宫里那些太医们，确实是一帮无用的废物，属下掐算了一下日子，江姑娘也快醒了吧。”

顾琰之低垂眼眸，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瞌睡。

不忘了答复外面的长者：“快醒了，不过……”

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开，眼中流逝一抹算计：“冯叔，你快马加鞭提前赶回健康城……”

“先去一趟江府，悄悄找到江家十四郎江鎏。”

“你亲口告诉他。”

“江氏九族若想活，该招的不是江十三娘的魂。”

“而是江氏满门英烈的魂。”

“百姓的‘魂’。”

“江家世代的‘魂’！”

江氏满门祖祖辈辈打下的赫赫军功。

既然是君要臣死，不如捡起武器，放手一搏。

他惧江家功太高。

那不如再高一些。

江家受得起！

此时，江氏九族已回归自已的府邸。

三万镇远军，江家七子，全军覆没的噩耗，也倾覆而来。

江府后院一片悲痛的哭嚎声。

“哭一会就好，上战杀敌哪有不牺牲的，只是这一次……”

江老夫人声音哽咽难语。

艰难又道：“只是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差了些。”

“不过还好，他们是一起上路，在黄泉路上不孤单。”

“而你们，庆幸你们也都活下来了，可是十三娘还在鸣冤台。”

“智明法师说她失去了一魂一魄，皇上希望我们出面喊回十三娘的魂。”

“季氏，你是十三娘的母亲，你快去拿她贴身物，我们现在就去鸣冤台。”

季氏低头抹泪，嗓音嘶哑：“是，母亲。”

她刚迈出大厅，就被眼前景象吓到：“江鎏，你……你为何搬出老祖宗们的灵牌。”

屋内家眷，纷纷走出来。

江鎏，家中最小的孩子，今年十一岁。

他站在夜幕下，怀里抱着从大门捡起来的灵牌。

这是老百姓自已用木头给镇远侯和镇远大将军刻的牌位。

很简陋，但是能用。

江鎏道：“祖母，阿姐是去燕凉关找父兄了，只需叫阿爹的魂，阿爹便能带阿姐回家。”

江老夫人眼眶一红。

明白了江鎏的意思。

便吩咐家中女眷：“所有人，每人去抱一块牌位，跟着十四郎，招英灵魂，带十三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