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以为我死了

我还没来的及坐起来，一张黑乎乎的面孔就瞬间出现在了我的头顶。

他用劲抓住我的肩膀，大力摇晃起来。

“醒醒！醒醒！”

他的话语中带着急促的喘息声。

手电筒被他扔在一旁，雪依旧不停地落着。

“我真的没事……你谁啊，快放开我……”

情急之中，我被口水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在我张开嘴咳嗽的时候，更多的雪花飘进了我的嘴里，凉飕飕的味道。

我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

“哦不好意思，我以为……我是住在这里的居民。”

“我也是，今天是我搬过来的第一天。”

“幸会幸会。不过你大冷天的躺在地上干嘛？远远看过来，你好像一具尸体。”

“我在搬行李，然后摔倒了，正好我也累了，就顺便躺下来休息一会啊，就这么简单。”我解释道。

“你没事就好，我差点以为你要自寻短见……看来是我想多了。”

他如释重负地说道，嘴里不断地冒出一阵阵的白汽。

他站了起来，手电筒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我发现他也穿着一袭黑色羽绒服，跟我撞衫了。

不过在这零下十几度的大冷天，谁还有心思把自已打扮得花枝招展呢？还不如直接套一件黑色羽绒服，保暖又耐脏。

他的头顶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把耳朵都包裹了起来，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艺气息十足。

只不过鼻尖有些发红，应该是被冷风吹的。

“愣着干嘛，你还不打算回屋子里啊。”他催促道。

“我是很想回去吹暖气，但是我实在是太累了，还要扛这么多行李，我的住处又那么远，我真的不想动了……”

我说的是实话，我有很严重的拖延症。

我的面前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我去完成，我却打起了退堂鼓，什么都不想做了。

我不觉得这是一种病，这只是我单纯爱偷懒，最好是有一群人来伺候我，我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好了好了，今天遇见我算你运气好，我帮你吧。这里的夜晚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的会把人给冻死，快起来吧。”

我犹豫着，扭捏着在地上蠕动。

他叹了口气，过来拉我的手。

“你怎么不戴手套？”他惊呼起来，“给，戴我的吧。”

他麻利地脱下自已的防水棕色皮质手套，不由分说地套在了我的手上。

手套内部是松软的绒毛，带着他的体温。戴上手套，我的手瞬间恢复了温度。

接着他从雪地里拉起我的两个行李箱，抖落上面的雪花，果断地往前走去。

“谢谢你……帮我……还有手套。”

我有些语无伦次，顺从地跟在他后面，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狗。

“你住哪一幢？”他问我。

“12幢，在最里面的角落，六楼。”

“你说什么？”呼呼的风声让他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快步上前，走到他身边，又说了一遍自已的地址。

他突然转过来盯着我，眼神里闪过一种复杂的情感，说：“知道了。”

行李箱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证明我终于来到了这个遥远的北方小城市，这一路的舟车劳顿终于结束了。

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们到了楼下。

一盏有着墨绿色灯罩的墙灯在入口处默默地投下几乎没有用的昏暗光线。

我们走进楼道，又走进了一片黑暗。

我跺了跺脚，灯光亮起，只不过是男人的手电筒亮光。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的楼道里没有声控灯，也没有任何灯，所以你最好买一个手电筒。也不用指望手机上的手电筒了，在冷风中，手机只会突然关机。”

“感谢提醒。”

“要不你先在这里等我吧，我先把你的其中一个箱子提上去。”他提议道。

“慢着，我觉得我自已能行。”我夸下海口。

我试着提起箱子爬了几级楼梯，立刻就气喘吁吁了。

“好吧，只能麻烦你了。”我立刻被自已的弱不禁风打脸了。

“放心吧，我马上就回来。”

他好像看出了此刻的我对独自站在漆黑楼道里的恐惧。

“没事，你去吧，快去快回，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等你。”我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

“这样吧，你拿着我的手机照明，手电筒我就拿走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就塞到了我手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四周除了风雪声，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我背靠着楼梯栏杆，手中的手机散发着清冷的光线，照亮着我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灰尘在光线中上上下下地飞舞着，如同我的思绪一般。

我来到这个荒凉偏僻的地方是为了体验一种全然的孤独，可以随时随地发疯或者做自已，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可刚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遇见了这么热心的人。

我要和他交朋友吗？他是好人吗？他为什么无条件地帮助我？他是不是那种专挑单身女人下手的变态杀人凶手？

从前看过的一部美剧浮现在我脑海里——冰天雪地里，一个男人拖着一具尸体在森林里行走，寻找最佳的抛尸地点。

在他身后，尸体渗出的血迹很快就被雪花覆盖了……

“你在想什么？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下来了。

“你来了……没想什么，我们一起上去吧。这次让我帮你拿手电筒吧。”

费了一番功夫，我们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上来。

我们两人都喘着粗气。

他呼吸急促是事出有因的，而我，仅仅是因为爬到了顶楼就这样，简直是……做大小姐的料！

“那，谢谢你，你也该回家了吧。哦对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给你发个红包吧。”我对他说。

他浅浅地笑了，说：“我的家就在你对面。”

“啊……这么巧……”

我的心里出现了一阵不情愿的情绪：初来乍到，我就多了一个邻居？以后每次碰见都要假装热情地打招呼？

那种半生不熟的交流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放心，我不怎么出门的，所以我们几乎碰不到，今天纯属巧合，我出门理发，回来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在雪地里躺尸的你。”

“哎呀，我不是……”

“好了，我先进去了，就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费雪，费钱的费，下雪的雪。”我在他身后说。

“我是胡栎，我要去休息了，再见。”

他打开对面的门，接着又砰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