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密信

那婆子举着灯笼，快步走来，灯笼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如同鬼火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青儿惊恐万分，吓得浑身发抖，双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

她猛然想起与沈玉珠的约定，若安然无恙，便学两声猫叫，若身陷险境，便学一声犬吠。

“汪！”她顾不得许多，模仿了一声狗叫，只盼沈玉珠能够明白她的处境，早做防备。

沈玉珠闻声，心如刀绞，心下明了青儿已被抓了，而自已，恐怕也难逃此劫。

果不其然，那三角眼婆子很快便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入柴房，发现了二人挖掘的洞口。

“你们这两个贱蹄子，竟敢挖洞潜逃！”三角眼婆子怒目圆睁，厉声呵斥。

她一把揪住沈玉珠如云的青丝，使足了力气，狠狠地甩了她一记耳光，将她蛮横地摔倒在地。

沈玉珠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眼前金星乱冒，一阵晕眩，几乎昏死过去。

“住手！你们这些恶妇！要打就打我！别动我家小姐！”

青儿见状，哭喊着扑上前来，想要护住沈玉珠，却被两个婆子死死地钳制住，动弹不得。

“呵，还挺忠心护主！”三角眼婆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我告诉你，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逃！”

说罢，她抬起那裹着绣花鞋的脚，狠狠地踹向青儿的心口，青儿吃痛，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晕厥过去。

那鲜血染红了青儿的衣襟，触目惊心。

“青儿！……你怎么样？”

沈玉珠从晕眩中回过神来，便看到青儿口吐鲜血的凄惨模样，吓得花容失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柳眉倒竖，目眦欲裂，强忍着脸颊的剧痛，怒斥道“你们这些刁奴！莫要欺人太甚！”

“哎哟哟！也不瞧瞧自已如今是什么境地！还敢在我老婆子面前摆威风！”

三角眼婆子闻言，嗤笑一声，她缓步走到沈玉珠面前，一把捏住她精致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细细打量。

“生得倒是细皮嫩肉，我见犹怜，也罢，老婆子我便发发善心，不好伤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便让你尝尝这绵里针的厉害。”

三角眼婆子阴恻恻地说道，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左右两个粗壮的婆子立时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沈玉珠，将她死死地按住。

另一个婆子则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将一根闪着寒光的绣花针，狠狠地戳进了沈玉珠那纤纤玉手的指甲缝中。

“啊！！！！！”沈玉珠惨叫一声，疼得浑身颤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一次、两次、三次……

沈玉珠记不得被戳了多少次，只知道十指连心，那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痛得她死去活来，生不如死，几欲昏厥。

“实话告诉你们，贵人有令，不过是保你们不死罢了。”三角眼婆子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若再敢耍花样，我老婆子有的是法子折腾你们。”

“来人，把她们押到西厢的侧屋去，给我绑到柱子上！”

三角眼婆子一声令下，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一拥而上，粗鲁的将沈玉珠从地上拽起来，反剪了她的双手，推搡着她离开了这阴森的柴房。

西厢的侧屋，许是久无人居，一推开门，便“哗啦啦”地掉了一层灰，呛得人直咳嗽。

屋内陈设简陋至极，除了几根粗壮的木柱，便只剩角落里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和几张积满灰尘的凳子，凳子上还结着蛛网，随着门开带起的风，轻轻摇曳，似在嘲笑着来人的狼狈。

沈玉珠和青儿被重重地推搡在地，粗糙的麻绳紧紧地勒着她们的手腕，勒得皮肉生疼。

两个婆子手脚麻利地将她们绑在了冰冷的木柱上，那绳子一圈又一圈，将她们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沈玉珠侧头望向身旁，青儿面色惨白，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痕，已然昏死过去，唯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昭示着她尚存一丝生气。

“青儿，青儿……你醒醒，别吓我……”沈玉珠心急如焚，带着哭腔轻唤，声音颤抖。

她尝试挣脱束缚，指尖的剧痛令她使不上力，挣扎了会便已气喘吁吁，面色苍白。

越挣扎那麻绳却愈勒愈紧，手腕处火辣辣的疼，细嫩肌肤已被磨破，渗出丝丝血珠。

青儿毫无反应，仿佛与这喧嚣尘世隔绝，独留沈玉珠一人，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品尝着恐惧与绝望的滋味。

日头渐渐西斜，暮色四合，两个身形粗壮的婆子送来了晚饭。

依旧是那难以下咽的黑面馒头和菜汤，散发着馊腐的气息，与往日别无二致。

沈玉珠毫无胃口，却也知晓，若想逃出生天，必须保持体力，方有一线生机。

其中一个婆子放好碗筷后，瞥了沈玉珠一眼，动作稍显迟缓，似有难言之隐。

待另一人先行离开，她才露出了碗底一张小小纸条，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沈玉珠眼尖，余光瞥见，心跳骤然加速，如擂鼓般，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那婆子将纸条塞入她被捆缚的手中，见她被捆无法进食，又将装着馒头的碗递至沈玉珠唇边喂她吃了几口。

而后，那婆子不动声色，端着碗筷快步离去，仿佛方才一切只是错觉。

沈玉珠待她们走远，才借着昏暗光线，费力辨认手中纸条上字迹：“跟随接引，今夜子时，后山老槐树下。”

短短数字，却如惊雷般在沈玉珠心中炸开。

这究竟是何人所留？

是敌是友？

是陷阱还是生机？

她望向依旧昏迷不醒的青儿，心中疑虑更甚。

若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她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万劫不复？

可若这真是一线生机，就这样白白错过，岂不可惜？

时间如指间流沙，点滴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每一息都煎熬无比。

沈玉珠心乱如麻，既期待又害怕。

入夜，青儿终是悠悠转醒，咳喘连连，发现自已被绑，一双灵动的眸子中，满是惶恐不安。

沈玉珠将纸条之事和盘托出，青儿听罢，吓得面无血色。

“小姐……这……定是那歹人设下的……陷阱！咱们莫要……上当！”青儿的心口受伤，声音微弱，断断续续，似是在劝慰沈玉珠，又似是在给自已打气，“那些婆子……凶神恶煞，面目可憎，怎会……好心帮咱们？定是那幕后之人……又想出什么歹毒的法子来折磨咱们！”

沈玉珠何尝不知其中凶险，可眼下她们如同瓮中之鳖，毫无还手之力。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能搏出一条生路。

“青儿，你听我说，咱们如今已是身陷囹圄，前途未卜，若不冒险一试，恐怕再无生机。”沈玉珠轻声劝慰，眸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那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纸条送到咱们手中，想必有些本事。咱们不妨赌一把，或许真能逃出生天，重见天日。”

青儿见沈玉珠主意已定，知她向来聪慧过人，远胜于自已，便不再多言，只默默祈祷上苍保佑，愿菩萨垂怜。

子时将至，沈玉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凝神静听，屋外静谧无声，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更添了几分诡谲。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沈玉珠和青儿对视一眼，皆是屏气凝神，紧张万分，大气都不敢出。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昏黄的烛光映入眼帘，将来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来人正是白日里送纸条的婆子。她面容普通，属于丢进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出的那种，此刻脸上却无往日的蛮横之色，反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几分恭敬。

“跟我走。”婆子压低声音，言简意赅，不容置喙。

她上前替沈玉珠松绑，那粗粝的麻绳终于离开了她纤细的手腕，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然而，婆子却将青儿留下，并未替她解开束缚。

“你这是作甚？”沈玉珠惊愕不已，声音中带着警惕，质问道。

“人多眼杂，不便行事。”婆子解释，“你且随我去，一见便知。”

沈玉珠心知此言有理，却也放心不下青儿，担忧她的安危。

她俯身在青儿耳边低语：“你且在此安心等候，若有不测，我会依先前约定，给你留下记号，你定要机警。”

青儿含泪点头，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满是不舍和担忧，目送着沈玉珠随那婆子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婆子带着沈玉珠，避开巡逻的守卫，穿过曲折回廊，七拐八绕，来到庄子的后山。

夜色如墨，山风凛冽，吹得沈玉珠单薄衣衫猎猎作响，也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远处，一株老槐树巍然屹立，枝繁叶茂，虬枝盘旋，在月光下投下斑驳阴影。

树下，一个身着黑衣斗篷之人背身而立，寒风吹得那黑衣猎猎作响。

沈玉珠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款步走上前去。

那黑衣人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来，宽大的帽檐下，阴影遮挡了面容，叫人看不真切。

那人抬手轻轻摘下了头上的帽檐，动作优雅而从容。

清辉流泻，月光如水般倾洒在那人的脸上。

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沈玉珠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