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北燕

日头渐斜，余晖洒在泠水镇熙攘的街道上，为这热闹的集市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沈玉珠一行三人，自锦绣坊与酒楼出来，己是收获颇丰。

卖了绣品与野味，又采买了些许生活所需，竹篓与包袱皆是满满当当。

“小姐，前面有家茶楼，咱们去歇歇脚吧。”青儿指了指不远处一座临街而立，颇为气派的茶楼，提议道，“走了这许久，奴婢都有些渴了。”

沈玉珠亦觉口干舌燥，便点头应允：“也好，咱们便去茶楼坐坐，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自打来到这柳溪村，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暴露了行踪，引来杀身之祸。

如今，伤势渐愈，也是时候了解一下外面的局势了。

三人进了茶楼，甫一进门，喧嚣之声便扑面而来。

茶楼里人声鼎沸，座无虚席，说书人醒木一拍，抑扬顿挫地讲着才子佳人的故事，引得满堂喝彩。

店小二肩搭着汗巾，麻利地穿梭于桌椅之间，招呼着客人，倒茶、添水、上点心，忙得不亦乐乎。

空气中弥漫着茶香、点心香以及各种嘈杂的人声，交织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小二哥眼尖，见有客来，忙上前招呼：“三位客官，里边请！”

他将三人引至一处靠窗的空桌旁，麻利地擦拭桌椅，殷勤地问道：“客官要用些什么茶点？”

“来一壶上好的龙井，再来几样你们店里的招牌点心。”沈玉珠摘下帷帽，仅带着一方面巾遮面，轻声回应道。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哥应声而去。

不多时，便端来一壶清香西溢的龙井，以及几碟精致的点心：桂花糕、豌豆黄、枣泥酥、绿豆糕，色泽，香气扑鼻。

青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顿时眉开眼笑：“嗯！这桂花糕真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小姐，姑爷，你们也尝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桂花糕递给沈玉珠，又将一块递给石大力，一副献宝的模样。

沈玉珠接过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

细腻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这桂花糕，虽比不得京城那些百年老字号的精致，却也算得上是上品，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让人回味无穷。

石大力只是静静地喝着茶，他一向不喜甜食，但是知晓沈玉珠和青儿是极爱这些甜点的。

他目光不时地扫过沈玉珠，看着她吃着糕点，眉眼间满足的样子，像只餍足的猫儿，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将沈玉珠爱吃的几样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自己则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氤氲，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沈玉珠身上，似乎这世间万物，都不及她一人重要。

三人一边品尝茶点，一边听着周围茶客们的谈话。

邻桌几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正高声谈论着时局。

“诸位可曾听闻，前些日子，北燕国派遣使臣到咱们南梁，宫中设了国宴款待呢，那排场，啧啧，真真儿是气派！”邻桌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说道，他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显然对此事极为关注。

“此事早有耳闻，都传出京城，到咱们这偏僻镇子了，还有谁人不知？”他对面一个青衫男子接话道，“我还听京城当差的人传出来的消息，那次国宴的规模可谓空前绝后，光是伺候的御厨便动用了上百人之多呢！”

“嗨！依我看，这国宴规模越大，咱们南梁的战事越是不妙！北燕国兵强马壮，咱们这些年承平日久，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个身穿褐色短打的中年男子深深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是忧虑，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似是想要以茶代酒，借茶消愁。

“兄台此言有理，听闻此次北燕国来使，正是因为咱们在西北吃了败仗，短短数月便接连丢了三十座城池，当真是……唉！”一位文雅儒生“啪”地一声收了折扇，甚是无奈愤慨地用扇柄点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眉头紧锁，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圣上为西北战事龙颜大怒，朝中为了止戈歇战之事，亦是争执不休数月，这不，战事迫在眉睫，再也拖不得了，才不得不选了割地赔款，送亲求和之法！”另一位绛紫色长袍的男子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悲凉。

“如此说来，北燕国来使，竟是应咱们南梁朝廷之邀，来商讨议和之事的？”青衫男子闻言眉头微蹙，目露疑色，似有不解地问道。

“嘿！说是商讨，”最先说话的锦衣男子冷笑一声，将手中酒盏“哐当”一声重重地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周围几人侧目，“依我看，咱们南梁己是人家的砧板上的鱼肉了！哪里还能讨价还价！”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激愤不甘，面色涨得通红，显然对南梁的处境极为不满。

“唉，谁说不是呢？国运颓靡，国运颓靡啊……”褐色短打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但愿，不要再起战端了。”文雅儒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折扇轻摇。

沈玉珠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五味杂陈。

她虽身处闺中，却也知晓，南梁这些年内忧外患不断。

朝堂之上党争激烈，皇帝昏聩，百姓民不聊生。

她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想来，竟是一语成谶。

“还有一事，亦与北燕蛮子有关。”最先开口的那位锦衣男子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诸位可知，北燕使臣团中，有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竟在咱们南梁境内离奇失踪了！”

“哦？竟有这等事？”他对面那位青衫男子闻言，眉峰一挑，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这位大人物是何来头？”

“据说，此人在北燕国位高权重，掌握着军政大权，乃是北燕皇帝的左膀右臂！”另一位绛紫色长袍的男子接话道，“他的失踪，在北燕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北燕皇帝震怒，怀疑是我们南梁所为，两国关系现在十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