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争锋

裴文瑶听着李慕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语，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那双杏眼圆睁，直直地瞪着李慕，似有不甘，又似有恼怒，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委屈。

她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为何李慕处处维护着沈玉珠，难道她当真比不上那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吗？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声音中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娇嗔道：“李公子何出此言？我等姐妹之间，不过是说些体已的玩笑话罢了，怎就成了失礼？您这般说，岂不是冤枉了我们？”

“在下并无此意，亦无意冤枉任何人。”李慕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不悦，却又极力隐忍着，他看着裴文瑶，目光清冷如水，声音中带着几分疏离，缓缓道：“只是觉得，似沈小姐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不应被如此对待。她娴静温婉，如空谷幽兰，又岂是那些个粗鄙言语所能玷污的？诸位皆是知书达理之人，还望谨言慎行，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去，也免得自降身份，有辱家风。”

“你……”裴文瑶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李慕不着痕迹地打断了。

“沈小姐，”李慕目光灼灼，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在下听闻你已与裴世子解除婚约，心中既感惋惜，又觉庆幸。”

他顿了顿，似是鼓足了勇气，上前一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沈玉珠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庞，一字一句道：“实不相瞒，在下倾慕小姐已久，日思夜想，辗转难眠。此番冒昧，只愿小姐能给在下一个机会，不知……不知小姐是否愿意与在下共结连理，同赴白首？”

他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温柔与期许，仿佛能将人溺毙其中。

此言一出，周遭霎时一片哗然，众人皆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谁也未曾料到，这权倾朝野的李丞相之子，竟会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向沈玉珠这位身世飘零的表小姐当众求娶。

沈玉珠亦是怔愣当场，她那双杏眸中满是错愕与茫然，如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爱。

她与李慕虽有几面之缘，但也仅限于颔首致意，何曾有过半分深交？

如今他这般突如其来的求婚，着实让她始料未及，心乱如麻。

“李公子盛情，玉珠感激不尽，只是……”沈玉珠贝齿轻咬下唇，似有难言之隐，那双盈盈妙目中流露出一丝歉疚与无奈，“玉珠蒲柳之姿，且眼下并无婚嫁之意，怕是要辜负公子的一番美意了。”

她声音轻柔婉转，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决绝。

“我知道你心中还记挂着裴兄，但我可以等，等到你心回意转，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李慕深情款款地说道。

“李慕，你莫不是疯魔了不成？”裴文瑶尖叫道，“你竟要娶她？你可知晓她究竟是何身份？她不过是一个被我哥哥无情抛弃的弃妇罢了！”

她那张芙蓉面上满是难以置信与恼怒。

“够了！”李慕厉声喝止，那声音中充满了怒意与不耐，“裴小姐还请慎言！沈小姐是何等品貌，我心中自有丘壑！纵然她曾与裴兄有过婚约，那又如何？难道她便没有追求良缘的权利了吗？”

“你……你竟然为了她吼我？”裴文瑶气得浑身发抖，她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沈玉珠那张娇美动人的脸庞，对李慕恨声道，“好，好得很！既然你这般迷恋她，那你就娶她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痴男怨女，能有什么好下场！”

言罢，她一跺脚，狠狠地剜了沈玉珠一眼，便带着几个贵女，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阵香风，幽幽飘散。

沈玉珠望着裴文瑶远去的背影，神色淡然，那双清澈的杏眸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缓缓转身，看向李慕，朱唇轻启，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与无奈：“李公子，方才之事，还望您莫要见怪。玉珠心意已决，此生怕是无缘与您共结连理了，还请您莫要再为难玉珠了。”

“沈小姐，可愿意给在下一个等待的机会？”

李慕仍不死心，他鼓足勇气，再次向沈玉珠剖白心迹，那眼神中充满了期许与不舍。

“她不愿意！”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惊雷般在众人耳畔炸响，生生打断了李慕的话语，也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裴行舟阔步而来，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那衣料在阳光下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他面容冷峻，剑眉紧蹙，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有风暴在酝酿，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表哥，你怎会来此？”沈玉珠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心中五味杂陈，那双清澈的杏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被这些狂蜂浪蝶给拐走了？”裴行舟冷哼一声，走到沈玉珠身边，一把将她纤细的手腕紧紧攥在手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我告诉你，你休想嫁给旁人！”

“裴行舟，你发什么疯？”沈玉珠吃痛，不禁蹙起了眉头，她挣扎着想要甩开裴行舟的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动弹不得，“你快放开我！”

“不放！”裴行舟霸道地说道，那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绝，“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我！”

“你！”沈玉珠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裴行舟竟然如此蛮不讲理，简直不可理喻，“你已经娶了宜春郡主，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我的婚事，与你何干？”

“怎会无关？”裴行舟的深邃的凤眸中，痛色一闪而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唯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你我自总角相伴，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这情意，早已如藤蔓般缠绕心间，岂是说断便能断的？今生今世，你我注定纠缠不休！”

裴行舟骤然发力，猿臂舒展，一把将沈玉珠揽入怀中。

他紧紧地箍着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生生嵌入自已的胸膛，融入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他在她耳畔低语，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与决绝：“表妹，此生此世，你休想逃离我的掌心！谁也别想将你从我身边夺走，纵是那九幽之下的阎罗，亦不能够！”

沈玉珠只觉一阵眩晕，她被裴行舟紧紧地抱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推搡着他，却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舟儿，你这是做什么！”姜芷蓉远远听到这边的动静，心知不妙，连忙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们匆匆赶来。

她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不禁又急又气，“你快放开玉珠！”

她快步上前，想将沈玉珠从裴行舟的禁锢中解救出来，却被他一个眼神生生定在了原地。

“母亲！”裴行舟深邃的凤眸中酝酿着恼怒的风暴“今日之事，未曾听母亲提起，表妹的婚事此后不劳母亲费心，我这就带表妹走！”

“你可知自已在说什么胡话！”姜芷蓉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她没想到自已的儿子竟然如此执迷不悟，为了一个女子，竟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你已是成了亲的人，怎可再与玉珠纠缠不清？你让她日后如何自处？你置晴宜于何地？你置侯府的颜面于何地？！”

“你做出此等荒唐之事，岂不是陷侯府于不忠不义之地！你让圣上如何看待侯府，看待你？”

裴行舟闻言，那双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却又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儿子纵有千般罪责，自当向圣上请罪以待圣裁，男儿立世，当以功勋抵罪业，但表妹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他紧紧地盯着沈玉珠，那眼神炽热而执着，仿佛要将她烙印在自已的灵魂深处，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唉！”姜芷蓉看着儿子那张写满了执着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场闹剧最终以裴行舟强行带走沈玉珠而告终，只留下一众宾客，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热烈喧闹的赏花宴，终是成了上京城各家府邸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永安侯府世子裴行舟为爱痴狂，不惜与李丞相嫡子当众争锋的戏码，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佳话。